在夏平生面前輕易罷手退走,就能預料到今天局面,這個如“菟絲子”般蔓延的勢力,不知佈局了多少年,慢慢滲入玉京的血脈。
未被其如願控制的一方,如燕、付兩家,能夠做的也只是先清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再與之博弈,看看能不能不要損失自家的對外利益。至於排除“花神殿”的影響,時至今日,已經是不可能的了。誰知道,裡面有多少人是自願的呢?
說到底,人心多變,有人看重自主,有人看重實利。
這時,園子入口處再次喧譁起來,是塗家和金谷園的車架先後到了。
不出意料,塗家出面的是塗家老大塗玉成。
付明軒的目光首先落在他身後數名隨從身上,燕開庭一手搭著付明軒肩膀,坐姿隨意,他東看西看後,和付明軒注意到了同一個人。
燕開庭低聲道:“哎喲,這個級別的強者都有新面孔了,超流戰修在玉京開始不值錢了嗎?”
不用問付明軒也知道他看見了什麼,“也就和閔洪差不多而已。”
“應該不是塗老大的人吧?”燕開庭好奇心不減,明目張膽地盯著對方使勁看,高手氣機感應何等敏銳,那人轉過頭,朝著這邊遙遙看了一眼。
“應該不是,塗玉成就缺得力的高手,不然早沒城主夫人什麼事了。”付明軒神情淡淡地如是說。
塗玉成和陸離走過來落座後,會議就開始了。與往常一樣,由城主府主持。
然而這如常的氣氛中,始終透著點詭異。怎麼說呢?就是太平常了些,在這城亂之後,就顯得不平常了。
塗玉成發起的議程,沒有任何特別內容,無非就是通報逢魔時刻的守衛、傷亡、戰後維護等,各家除了需在一定時間內將早就定好的準備資源交付外,還追加了一些機動物資,以為撫卹和接下來的物貿會所用。
彷彿整座城市都集體失憶,忘記了魔物退走後,接踵而來的外敵入侵,而那些追加物資,顯然是都預設將損失作為逢魔時刻的善後部分。
燕開庭手上搓捏著一枚瑪瑙腰佩,到後來力氣大得像要把面上的浮雕抹平了,重新再刻似的。不過除他之外,另外三位一個比一個端得住,燕開庭到後來都快自我懷疑了。終於他感到自己的糾結有點犯傻氣,於是索性閉目養神,直到付明軒拍了拍他。
會議程序飛快,塗玉成有備而來,一應事務安排得明明白白,就算誰家有些損益也在合情合理的範圍內,坐在他身邊的三家不出頭,下面一眾中小家族,連理都不佔,更不會自找沒趣。
事務一項一項地過,眨眼到了最後一件。
城主府提議今年第一次調整投票權重,這個可是城市“要務”範疇,須在座所有人實打實表決的,故而塗玉成依著規矩,對左右燕、付、陸三人出言詢問。
以往,投票權重動上一個點都會引來長篇大論,這關係到的可不僅僅是直接損益雙方。牽一髮而動全身這句話,在這種場合表現得淋漓盡致。
就像過去數年,燕家權重緩緩削減,影響的並非“天工開物”一家。看似削減的權重是拿去扶持新貴的,以期讓玉京城更有活力,吸引更多金錢和人才,但實則新貴們許多是城主府同盟,也就意味著城主府在玉京城的話語權增加。
此消彼長,付家“六致齋”和“金谷園”等如是被變相削弱。所以,哪怕付、陸兩家不為燕家爭論,也要在重新分配上好好說一說道理,為自家正兒八經的盟友爭上一爭。
然而這次塗家丟擲來的提議卻收穫了一片安靜,燕家的投票權重恢復到了燕老夫人在的時代,來源則是塗家出了一半,餘下的從五個小家族頭上扣。不管是扣到沒扣到的,無論是直接間接、受損或受益的,無人出聲。
燕開庭覺得沒趣之極,尤其是下面那一張張面孔,望過去比他還要淡然。
他看也不看塗玉成,只懶洋洋地道:“這是我的好事……我有什麼意見?”
塗玉成笑容不變,多一分太殷勤,少一分又不夠誠懇,難得恰到好處,他再依次問過付明軒和陸離,就吩咐投票。
結果自然是全票透過。
大會開到這裡就結束了。
中小家族的家主們陸續散去,一直籠罩在園子上空的詭異氣氛,似乎到了這時方才開始散去。部分家主匆匆上了自己車架,也有部分家主還是恢復了常態,走到園門口的時候,就開始按照遠近親疏、結盟聯姻的關係互相邀約。
唯有坐在主席位上的四人沒動。若將塗玉成換做塗玉永,恰好是樂於走馬章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