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在下何德何能,實在不敢居此要位。”
朱元璋笑道:“一介書生敢殺人,提著人頭來見我,你什麼事還幹不了呢?”
楊憲一時聽不出這話是褒是貶,沒敢應答。但他在內心裡一下子被折服了,朱元璋果然是個有魄力的不尋常人物,值得效力。
第二十一章
舊時王謝堂前燕,今朝不知飛到誰家?湯和恭維上司的用語很獨到:你總比阿貓阿狗強吧?印度香料什麼時候在少女心上散佈芬芳?
佔了金陵,朱元璋反而寢食難安,日夜憂心,他惟恐上上下下到了秦淮河這樣的聲色狗馬之地染上惡習,喪失了戰鬥力。
他派了各種名目的稽查司員下去巡訪,對違紀者嚴懲不貸。但任何稽查隊對高官都沒有約束力,朱元璋還是不放心。他怕花花世界紙醉金迷的生活腐蝕了他的根基,使他的大業功虧一簣。
這天朱元璋和穿男裝的郭寧蓮在街上走著,過了鎮淮橋來到三山門一帶,又到了熱鬧的夫子廟,但見各種店鋪都在營業,秦淮河裡畫舫如梭,坐著調笑的歌女、富紳,處處笙歌,處處市聲。
郭寧蓮見了市面,從小就聽說過的秦淮河,今日得見,果然繁華無比。她俯身在欄杆上,望著河上畫舫裡彈琴吹簫的女子,問:“那都是賣唱的嗎?”
朱元璋說:“我想是吧。杜牧有詩說,‘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大概和此情此景差不多。”
郭寧蓮嗤之以鼻,妓女知道什麼?不管昨天是誰的天下,也不管今天江山姓誰,她們照舊夜夜笙歌,燈紅酒綠。這是男人玩樂的地方,她問朱元璋從前來過嗎?
朱元璋說她明知故問。一個和尚怎麼會光顧秦淮河?何況在行乞度日、食不果腹的日子,更不可能了,他每天想的只是吃飽肚子。
郭寧蓮忽然穎悟道:“我知道你為什麼非要私訪秦淮河了。”
朱元璋故意遮掩,說是慕名而來,並無目的。
“你的眼神不對。”郭寧蓮說,“你是不放心你的部下,怕他們到這地方來,學壞了。”
“是呀。”朱元璋很欣賞她的聰明,他說這地方是銷金窟,更是銷魂地,好人到這裡也完了,還能打仗嗎?所以他明令,不管將士有多大功勞,嫖娼宿妓者斬!
“苛法也是管用的。”郭寧蓮說,“反正一路上沒見到一張熟悉面孔。”
“我更怕見到熟面孔。”這是朱元璋的心裡話,他不想當那個揮淚斬馬謖的諸葛亮。金陵為什麼這麼快安定了人心,市面照樣繁華?不殺不搶不擾民,這是根本。
郭寧蓮問起另一件事,亳州的小明王不是升朱元璋為江南行中書省平章了嗎?她問這行中書省是個什麼省?到底有多大?
朱元璋說可大可小,小大由之。也就是說,他的兵力所能達到的地方,就是他這行省的邊界。
郭寧蓮說,這比憋在滁陽、和州可好多了。又問什麼時候把馬秀英他們接過來住啊?
朱元璋答應過些天安定了以後,等房子都收拾好了就派人去接。
郭寧蓮叫他不用派人,她去就是了。
“也好。”朱元璋囑咐她別忘了把郭元帥的夫人張氏一起接來,她連續喪夫喪子,弟弟也沒了,實在可憐。
“用得著你特地叮嚀嗎?”郭寧蓮說,“我把誰丟下,也不敢把你的丈母孃丟下呀!”
朱元璋說:“你父母也是我的丈人、丈母孃啊。”
“那你可從來沒想著接他們出來享福。”郭寧蓮故意說,看起來,當妾的就是不行啊。
朱元璋覺得委屈,天地良心,他不但希望把郭山甫接出來,還想請他當軍師呢,他又懂《易經》、占卜,可他百般不幹啊。朱元璋也沒奈何。
“我開玩笑,你還認真了!”郭寧蓮說。
忽然朱元璋停住了腳步,側耳諦聽著什麼。
“你在聽什麼?”她問。
“鐘鼓之聲。”朱元璋說,“你沒聽到嗎?”
郭寧蓮側耳細聽一回,忍不住笑了,像有那麼一點,似有若無。她說,到底是當過和尚撞過鐘的人,對鐘鼓之聲格外有感情。
朱元璋頓時不悅起來,說:“你又忘了!我不喜歡提和尚之類的舊事。”
“對不起,”郭寧蓮說,“好像有的部下因為議論你當和尚的事犯了忌,你拉下臉子來了。這又何必呢?當和尚並不丟人,一個當過和尚要過飯的人能創下豐功偉業,不恰恰證明他有才幹嗎?”
朱元璋說:“人人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