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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北京裕王府寢宮

“稟主子,奴才已經把譚綸譚大人請來了。”馮保一進門便跪下叩了個頭。

裕王和高拱、張居正都對望了一眼。

裕王:“叫他進來吧。”

“是。”馮保站了起來向外面叫道,“譚大人,王爺叫你進來。”

譚綸走了進來,對著裕王跪了下來:“臣譚綸叩見王爺。”

裕王:“起來吧。”

譚綸站了起來。馮保便躬著身,向門邊退去。

“站著。”裕王喚住了他。馮保立刻彎腰站在那裡。

裕王:“今天晚上我放你的假,你回宮一趟吧。”

馮保一怔:“主子,奴才回宮幹什麼?”

裕王:“去告訴呂公公,就說今晚我召見譚綸了。”

馮保大驚,撲地又跪了下去:“主子!主子!奴才怎敢做這樣的事!”

裕王:“怎樣的事了?天家無私事。我是皇上的親生兒子,我的事都是大明的事。叫你去,你就去。”

馮保兀自跪在那裡發愣。裕王跺了一下腳:“聽到沒有?”

馮保:“奴才遵旨。”這才爬了起來,滿臉愕然地退了出去。

北京嚴嵩府書房

鐘鳴鼎食之家,況是相府,連夜都有報更的。這時報初更的梆聲從前院不遠處傳來了。一直躺在躺椅上的嚴嵩倏地睜開了眼:“是報更了嗎?”

鄢懋卿:“是,初更了。老爹,胡宗憲不會來了。”

嚴嵩的老眼中終於浮出了難得一見的傷感:“真正想不到的……懋卿,你那天說人心似什麼來著?”

鄢懋卿:“人心似水。”

嚴嵩搖了搖頭:“水是往下走的,人心總是高了還想高啊……”

羅龍文和鄢懋卿的目光一碰。

羅龍文:“明天卯時就要進宮,您老還是歇一會兒吧。”

嚴嵩:“不睡了,就在這裡,坐更待朝吧。”

北京西苑禁門朝房外

胡宗憲這天晚上自然也在“坐更待朝”,才寅時正就離了賢良祠來到了宮門外,在朝房等著。卯時初,景陽鐘響了,他第一個就來到了西苑禁門朝房,在這裡等著嚴嵩和裕王。

遠遠的,一頂王轎和一頂抬輿來了!

胡宗憲茫然的兩眼這時露出了更加複雜更加痛苦的目光,皇上還沒見,這時卻要先見不能相見又不得不見的嚴嵩,還有那個與自己理不清關係的裕王。

裕王的轎停下了,嚴嵩的抬輿也停下了。按禮制,必須先叩見親王。胡宗憲就地跪了下來,目光中看見了裕王那金黃色王袍的下襬和繡著行龍的朝靴,便叩下頭去:“臣胡宗憲叩見裕王殿下!”

裕王站住了:“你辛苦了。”是那種想盡力示出安慰又不能過於親切的語調。

嚴嵩也被隨從攙著走過來了,胡宗憲就地轉了一下身子,向那兩雙腳的方向也叩了個頭:“屬下胡宗憲叩見閣老。”

嚴嵩漠漠地望了他一眼,語氣十分平淡:“不用了。覲見皇上吧。”

胡宗憲凜了一下,少頃才答道:“是。”等他站起來時,裕王和嚴嵩已經進了西苑禁門朝房。他跟著也走進了西苑禁門朝房。

西苑玉熙宮外殿

裕王是有座位的,按親王規制,又是皇儲,坐在嘉靖下首的東邊;嚴嵩在七十五歲那年也已蒙特旨賞坐矮墩,坐在嘉靖下首的西邊;呂芳照例是站在嘉靖身邊稍稍靠後的位置。這樣一來,偌大的殿中,跪在那裡的就是胡宗憲一個人。

嘉靖依然是寬袍大袖的便服,不同的是,冬季穿的那身薄薄的絲綢,到了這夏季反而換成了厚厚的印九龍暗花的淞江棉布。照他自己的說法是因為常年修道打坐練成的正果,其實是常年服用道士們給他特製的冬燥夏涼的丹藥在起作用。這一點無人敢說破,反倒成了許多人逢迎的諛詞,他自己受用的顯耀。

“胡宗憲。”嘉靖開口了。

“臣在。”胡宗憲盡力平靜地答道。

嘉靖:“一個四品的知府,一個四品的河道監管,兩個科甲正途的知縣,你舉手就殺了。好氣魄。”

胡宗憲一凜:“回皇上,依《大明律》,主修河道的官員河堤失修釀成災害等同丟城棄地。臣身為浙直總督掛兵部尚書銜,奉王命旗牌可就地正法。”

嘉靖:“可不可以先上奏朝廷然後依律正法?”

胡宗憲一怔:“回皇上,當然也可以。”

嘉靖:“這就有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