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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就那樣並排站著,在周圍狂熱的叫囂聲中一言不發,如同木雕。無論心底是害怕還是憤怒,我們依然用盡所有力量去壓抑著體內最原始的本能。

待周圍的聲音漸漸平息了下來,闖波兒居然好像早就認識我一般,看著我說:“小麻皮,我也不欺負你。軍伢兒被你打得還來不了,今天我隨便喊個人,你那天怎麼打他,我的人怎麼打回來。有什麼意見,下回你再喊你大哥來和我講。”

闖波兒說完之後,微微扭過頭,目光掃過身邊的小弟,似乎在準備挑人。闖波兒不屑一顧的口氣和神態讓我記起了我曾經是一坨又髒又臭、人見人嫌的爛狗屎。

我不喜歡這種感覺,我想要動手了,直接對闖波兒動手。雖然我還很年輕,也沒有讀過很多書,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之下,擒賊先擒王這個道理還是懂得。我習慣性地想要先麻痺一下闖波兒。所以,我客客氣氣地說出了一句話:“不好意思,我不叫小麻皮,我叫義色,一林不是我的大哥。”

闖波兒迴轉過頭,雙眼驀地一下圓睜開來,兩道寒芒直直地罩在了我的身上。估計我的話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原本嬉笑喧鬧的場子變得鴉雀無聲,彤陽的所有人都用一種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我。闖波兒更是緊緊閉上嘴,望向我的眼中再也沒有剛才的那種蔑視與輕狂。凝視半晌之後,他才一字一頓、速度極慢地說:“你的意思是,這件事你來背?”

他的聲音未落,我還沒來得及搭腔,一個人卻說出了更加不可思議的話來,這句話也完全打亂了我預想的部署:“你一雙眼睛是不是瞎噠?四個人,你看不到啊?”

順著聲音,偏過頭去的我看到了永生難忘的一幕。當何勇說出這句話之後,我看到他再一次向著我的斜前方微微踏出半步,幾乎完全擋在了我與闖波兒之間。皮鐵明和鴨子也在同一時間瞟了我一眼,挺起胸膛站了出來,就那樣緊緊地靠著我,站在我的身邊,一同盯向了前方。

一股暖意從心底升起,溫熱到讓我覺得胸口有些發堵。我突然覺得,眼前這些拿著傢伙的人不再那麼可怕,我完全可以與之抗衡。因為我並不孤單,就算我被打死在這裡,也一定有人幫我償命。我有兄弟。

短暫的沉寂之後,我心潮起伏,而對面彤陽的人大罵了起來。闖波兒如同一個傻子,呆呆地看看何勇,又看看我,再看看身邊的鐵明和鴨子。終於,他緩緩伸出雙手,制止了彤陽人的大罵聲,聲音恢復到了起初的不可一世,對著何勇說:“你剛剛是罵我啊?是不是罵我?”

“是的,怎麼的?”

“我操你娘……”

何勇的回答還沒有落音,闖波兒的腿就已經飛踢了過來。其實,在闖波兒對何勇說出第一句話的時候,我就意識到要開打了。我已經做好了衝向闖波兒的準備。

但我沒想到,自己還是遲了一步。

隨著闖波兒一腿踢出,他身後的人們也如同潮水般擁上。我們四個人如同驚濤駭浪之中的四艘孤帆,瞬間就被淹沒。我衝向闖波兒的時候,看到他眼中突然冒出了一種絕對不應該在此時此刻出現的神情——後悔!

驚訝中,眼底光影移動,我看見一隻寬厚修長的大手從我斜後方伸出,完全無視闖波兒騰空飛至的右腳,與之交錯而過,做出擁抱、抓握的姿勢,迎向了前方。

一切好像快如閃電,落入眼中卻又慢如蝸牛,時間在那一刻停滯。何勇的左手在闖波兒踢到他身上的同一瞬間,摟住了對方的肩頭,放在身後的右手從腰間飛出,上衣的下襬高高飄起,似有寒芒掠過,一把狹窄、鋒銳的匕首已經沒入了闖波兒的腹中。

“啊!”一聲淒厲如同鬼嚎的慘叫響徹了寧靜的九鎮大橋。

那一刻,我發現了自己內心有一個念頭一閃即逝:第一個動手的人本該是我。

接下來的過程,我已經很難再看到任何的細節。我只看到,一個個黑茫茫的、沒有面孔的人影在我的四周飄來湧去,無盡無休……

當九鎮派出所的警察趕到大橋時,人們已四散逃竄。分別躺在大橋不同地方的何勇、鴨子兩人早已經血肉模糊、人事不知;我不知道自己在哪裡,又出了什麼事,我只想要試著去擦乾那些遮擋了視線的紅色液體,可是連抬手都已經那麼力不從心。液體流過眼簾,透過微微的空隙看去,我看到一個人坐在不遠處的地上,背靠大橋的一個橋墩,努力地把一隻被打折了的手臂平放於膝前,手臂呈某種怪異而恐怖的角度扭曲著。他目露兇光,氣喘吁吁,腦袋頂部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不斷滲出汩汩鮮血,順著面頰流下,觸目驚心。那個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