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有時夜半驚魂,總覺得自己彷彿已然回到了汴京。那個和父皇、母妃相依的汴京……
遙憶碧城十里,珠簾數珩──頻聽銀籤,重燃絳蠟,啊,往事少年依約……
可是,一想起慈寧太後,趙蘇的心頓時機伶伶地一個寒顫。
在長楊宮裡度過的日子,他再也不要去回憶,再也不想去體驗了!
那一段日子,到底發生了些什麼樣的具體事情──他甚至已經已經全部記不起來,只是一想到那些日子,心裡卻依舊能記起那種痛苦得快要窒息的感覺!──具體的事情他已全部忘光,當時恐怖的心情,卻還是深深遺留在心底!
那個瘋子一樣,被嫉妒所折磨的老女人……是他童年的噩夢。
不,不要,絕對不要回去!
何況,還有重德啊。
“我等你。”
我等你。等我們的約定實現的那一天……
想到這裡,趙蘇心情平復下來,冷靜地道:“我不回去。”
他已打定主意去找耶律大石。
不管找不找得到,他要去。
溫柔又寡斷的重德啊,是他十九年生命裡唯一的亮色。他是除了父皇以外,頭一個對自己好的人。那最初的溫暖,永遠不能忘記,不能。
“臣馮浩參見三皇子!”
突如其來的響亮尖聲,讓趙蘇嚇了一跳!
一個不知何時進來的人影,此刻正恭順地跪在自己面前。趙蘇定睛一看,差點沒嚇出一身冷汗──這,這個獐頭鼠目的老年內侍,可不是幼年時,長楊宮那個太監總管?
他,他就是拓拔仁孝所說的使臣?
想起長楊宮的恐怖生涯,趙蘇心裡泛起一陣恐懼和惡寒。他勉強鎮定心神,卻聽拓拔仁孝奇道:“三皇子?”
見趙蘇沒反應,馮浩從地上起來,撣撣衣服上的灰,回過身去,恭敬地乾笑道:“怎麼?敝國三皇子既蒙大王收留,大王居然還不知道他的身份?──容老奴介紹一下,這是敝國三皇子,諱蘇,是敝國先皇生前最寵愛的皇子喲!哈哈!”
“哦?原來如此,失敬失敬!”
拓拔仁孝顯然是在奇怪──最“寵愛“的皇子怎麼會流落到千里之遙的遼夏大漠上來?──趙蘇看來也不象那種會喜歡雲遊四方的人吧?其中到底有何等樣因緣?
可是此時他又不便詢問,只有也打了兩個哈哈道:“能夠收留貴國皇子,是小王的榮幸。不過──貴國王子剛才說,他暫時不想回去哪──那依小王看,是不是就讓他在這裡先住上一段時間,等他想回去了,小王再派專人護送三皇子回國?”
馮浩低著頭恭恭敬敬地聽著拓拔仁孝說完話,方才堆著滿臉笑容道:“承蒙大王如此為三皇子設想,這不光是三皇子的榮幸,也是敝國和老奴的榮幸。只是,敝國皇太後不幸於上月鳳駕朝西,舉國哀悼,可惜三皇子不在,稍為不美。敝國皇上一再囑咐老奴,如若發現三皇子蹤跡,一定要請回宮中,一來補悼太後慈靈,二來也慰皇上諄諄掛念之心──所以──”
他對著拓拔仁孝說話,眼神卻瞟著趙蘇道:“今日好不容易找到三皇子,老奴懇求大王相勸,求三皇子無論如何跟老奴回去!”
說完,竟然聲淚俱下,撲通一聲跪在了趙蘇面前!
“請三皇子跟奴才們回去吧!”
突然又從門外擁進七八個人,全是內侍服色,個個似在門外窺聽已久模樣,一臉悽切,奔進來全跪在趙蘇面前!
什麼?
慈寧太後死了?!
趙蘇猶自沈浸在震驚裡。
那個陰沈得幾近瘋狂的老女人真的死了?
他有點不敢相信,瞬間有恍如夢中的感覺。
死了嗎……
一個意志那般堅韌的女人,終於也從這塵世裡消失了蹤影了嗎……
他迷惘地想著,低頭卻看見眼前跪了一地的人,個個涕淚滿臉的齷齪樣子,哭兮兮地哀求:“三皇子,請跟奴才們回去吧!”
馮浩也悲悲咽咽地道:“三皇子有所不知,自五年前因蘇州賊寇入侵,您和太後走散之後,皇上一直再派人尋找三皇子的下落!皇上他帝德格天,無微不至,這五年來,時時為三皇子擔心!請三皇子跟老奴們回去吧!否則,老奴在皇上面前交不了差,還要這張老臉做什麼!”嗚咽著,一頭就要往地上撞去!
他身邊的內侍慌忙一把攙住馮浩,紛紛勸阻:“馮公公使不得!”又回頭哭求趙蘇:“求求三皇子,大發慈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