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同廠子的車間主任,這個勤懇老實的人根本不瞭解官場上的逢迎來往,才三十多歲就被迫退休在家。蔣雪深感他以前對自己的照顧,特意把他介紹給了方景煦,這個人的確很有能力,難得又沒有私心,兢兢業業地為“素昧蒙面”的老闆做著事,所以最後方景煦和我才會放心地把四家餐廳都交給他。
“答應他吧,阿煦。”我沉思了一會兒毅然抬起頭道。王叔平時很喜歡我和阿煦兩個,可能因為沒有兒子的緣故吧,經常變著花樣帶給我們一些小玩意,那種喜愛的心情我確實感受到了。
方景煦沉靜地端起紅茶,輕抿一口:“我沒有這個權利。”
聞言,蔣雪和我同時張大眼睛,我的質問幾乎就要衝出口時,方景煦止住了我。
“不要忘了,吉吉,昨天鳳凰餐飲確實已移交到了你手上,你才是王叔的老闆啊!”漂亮的黑眼睛凝睇著我,清秀的面容還是可惡的一如既往的沉穩。
“……哼!不和你說了。雪姐,帶我們去王家,我和阿煦要去看望王叔。”
王叔的家在一座古舊的二層樓房裡,爬山虎鋪滿的牆壁斑駁透出歲月流逝的蒼涼。
踩過嘎吱作響的木製樓梯,昏暗的過道間,蔣雪敲響了其中一家的門。
“來了!”伴隨著腳步聲,一個繫著圍裙的中年婦女開啟門,“阿雪,是你阿,快進來!”驚喜地叫出聲,眼前應該是王嫂的女人熱情地將我們迎進屋裡。
“老王,阿雪來了!”
隨著王嫂的呼喊,王叔匆匆地從廚房走了出來,同樣也繫著圍裙,滿頭大汗的樣子應該正在炒菜。
“阿雪,你怎麼來了?怎麼不事先和我說一聲……”王叔如此責備著,看到我和阿煦的同時卻笑開了臉,“吉吉和阿煦也來了?阿芬,家裡有沒有什麼好吃的,快拿上來給孩子們。”
王嫂答應著去了,蔣雪連忙阻止道:“王叔,不用客氣,這次我們來是為了你上次說的事兒的。”
王叔臉色一變,神色不由得緊張起來:“哦……哦……我們到裡面說吧。”
“這裡是我爸的房間,他現在住在醫院裡。”小小的臥室裡,王叔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張椅子讓蔣雪坐下,王叔自己則坐在床上。
我隨意地打量了一下這個房間,很快就被牆上老舊的照片吸引住了視線。
“王叔,王爺爺是軍人嗎?”我指著黑白照片好奇地問道。
“是啊,我爸以前參加過抗美援朝的戰爭……”
從王叔的回答中,我知道了他的父親曾經是一位英勇的解放軍戰士,在援朝戰爭中受傷從此落下了左腳殘廢。從軍隊中退下來以後,因為腿腳的毛病沒找到好工作,依靠著微薄的津貼艱難地度過了半輩子,後來又為了抓一個盜竊廠裡財物的竊賊而再度受了傷,結果只能賦閒在家,但是熱心助人的性格一點也沒變,平時也幫著居委會做些事。沒想到一朝晴天霹靂,因為身體的毛病必須進行手術,但是這對父子一樣的兩袖清風,哪可能負擔得起龐大的手術費?王爺爺就想著回家算了,但王叔是個孝子,堅決不肯父親這樣做。在四處借錢碰壁後,王叔無奈之下只有想到了自己的老闆,餐廳的收入王叔很清楚,但也知道五萬絕對不是個小數目,無親無故的自己能夠借到這筆錢希望真的是非常渺茫。
“唉,實在是沒辦法可想了,才不得已拉下老臉向老闆借錢。”王叔侷促不安地搓了搓手,“阿雪,這次不管怎麼說,都要謝謝你。你幫我找了個好工作,怎麼說家裡也能先墊上一點兒,不然的話……”
“王叔,你太客氣了,我還要感謝你一直辛苦地為店裡的事忙活。”蔣雪誠懇地說道,“其實這次來,是因為我向老闆轉達了你的事,老闆決定親自來看你。”
“什麼!老闆親自要來?!”王叔睜大了眼,更加不安了,“這怎麼行,我這個小地方……”
“王叔,事到如今推脫也沒用了,因為老闆已經來了。”蔣雪笑著把方景煦拉到了王叔面前,“喏,這位就是我們的老闆。”
方景煦暗中瞪了我一眼,然後勉強擠出一個笑臉:“雪姐已經和我說了,我願意借五萬。”
王叔的嘴巴大得可以塞下一個雞蛋,出借五萬的事也沒有聽到,呆滯地看著方景煦根本做不出任何反應。
“怎麼,王叔不相信嗎?”蔣雪輕鬆地笑著,“但這是事實,我沒必要戲弄王叔你吧?”
好歹也是經過風浪的人,王叔被這麼一說也很快回神了,但囁嚅著根本說不出話來,看來尚需時間消化這個驚人的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