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樣森嚴的財經聯絡之下,猶如一張大網早就已經延伸到了日本社會的每一個角落。而日本政府不僅對此毫無辦法,反而逐漸連指導經濟的能力都已經喪失。隨著佐橋滋那一代人的消失,政府幹預經濟的模式早就已經被政客們捨棄——實際上是他們身後的金主們捨棄了這種模式。
而日本作為一個國家,除了經濟把持於財團之手,政治卻又把持於美國人手裡。經過幾十年教育,日本人的國家概念早就不同於二戰時期。
類似於“要把人民趕上戰場的國家,我們為什麼要愛?”這樣的話,在這個時代不僅不是什麼奇談怪論,反而是日本人的普遍認識。這不能不說,日本年輕人這種政治素質的缺失,正是美國人能夠長期把持日本的關鍵。
兩項疊加之下,日本人想要謀求成為一個正常國家,絕不是改改憲法,或者增加一些軍隊的用兵許可權就能實現的。日本人花了五六十年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卻不可能只花上五六十年再變回去。
“波多野常務雖然是個老古董,但我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出售光刻機子公司,對尼康來說會是一個可以接受的選擇?”
處理了波多野常務的指責,眾人又將目光重新聚集到白石茉莉奈臉上。
她知道,波多野常務雖然被大家排斥,但那是他自己做人有問題,卻並非是這些人認同了自己的看法。想要實現自己的目的,還必須努力說服更多的人。
“我是尼康光刻機原事業部部長,同時也是現任尼康光刻機子公司社長。但我只是尼康的一名高階管理人員,並非是真正的高層,所以我只能以自己的專業知識來說明一下這個問題。”
白石茉莉奈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心境,緩緩的說道:“日本和中國是不同的,最大的不同就是我們可以在全世界毫無障礙的進行技術和資本的引進。實際上我們尼康第一代光刻機生產技術,不就是在美國ibm公司引進的嗎?這說明我們和中國,永遠不會處於相同的起跑線上。中國人實際上是必須以自己的力量,來對抗整個西方世界的技術水平。”
她這段話倒是說到了在場所有人的心坎裡,日本戰後五十年能夠發展到現在這個程度,整個西方自由世界為了建設對抗蘇聯的橋頭堡是最大的因素。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對日本的支援,在蘇聯沒有倒下之前是無與倫比的。
唯一能夠相提並論的,也只有後來韓國人得到的支援了。
“我在中國這些時候,聽說過一句玩笑話。這是泛翰集團社長的自嘲——什麼是國際上的低端產品?我們中國人能夠生產的就是低端的。”白石茉莉奈勉強的咧了咧嘴,表示了一下可笑的意思,然後接著說道:“由此可見,中國人目前給自己的定位,就是在低端上和我們爭取市場。在高階和高技術市場上,他們自己對自己都沒有什麼信心。”
“實際上也確實如此,西方科技的強大並非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數百年積累而成。比如說材料學、精密加工技術、科技人員的素質,這些高科技產業的基礎,絕不是一兩天能夠補上的。”
白石茉莉奈的目光在會議室裡環視了一下,嘆了口氣說道:“什麼時候,我們日本人竟然連和中國人競爭的勇氣都沒有了呢?即使把光刻機子公司整個賣給泛翰集團,只要我們的人才還在,一年時間就能將其完整重建起來。而且我相信,三到五年之後我們尼康一樣可以回到世界領先行列!然而中國人呢?他們能保證五年之後,光刻機的製程工藝起碼能夠達到0。13微米,他們能跟得上嗎?”
“泛翰集團雖然有些手段,能夠暫時的領先我們一段時間,但連他們自己也不相信能夠永遠領先下去。”
“然而想想看,如果把光刻機子公司賣給泛翰集團,我們能夠有什麼損失?”白石茉莉奈停頓了一下,讓所有人都有時間去思考這個問題:“沒有,我們如果把它當做是一個普通的生意,實際上也根本不會有什麼損失,反而會是一筆極好的生意。為了這條國際先進的生產線,中國人願意拿出多少錢來?五個億美元?還是十個億美元?”
白石茉莉奈這話一出,會場裡當即亂套起來。眾人之前多數都是覺得,要講自己的公司賣給一箇中國人,是一件深為恥辱的事情。然而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卻猛然發現原來刨去偏見,原來還有這樣的解釋方法。
想想看,十億美元是什麼概念?尼康全年的營業利潤,也不過才這個數字罷了!如果下一個財季的報表裡,收入突然多了十億,那股票的曲線上將會多麼好看……
一想到這裡,在場的所有人都按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