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了秋雁,又想到了自己的隱疾。他沒敢繼續想下去,後面恐怕還有很多很多。他心裡的恐懼一層又一層,說義無反顧那是假的。但是走另一條路就會更輕鬆嗎?
這個世界上,最不能騙的人就是自己。
楊滿的樣子在廖枯人眼裡,差不多是一種自暴自棄。他很生氣的站起來質問,“倫常可以不管,反正現在的世界開放得很。但是國家和民族呢?漢奸可是要遺臭萬年的。”
楊滿被他說懵了,“你說什麼?”
對方睜大的眼睛,似暗夜裡的星辰,廖枯人被看得警惕起來,轉過身不肯開口了。
楊滿也站起來,追著他問,“喬正僧怎麼會是漢奸?”
這件事本沒有確鑿的證據,廖枯人不願意細說,但被楊滿糾纏的時候,他心裡酥酥癢癢,說不出來的一種異樣。他很想一把抱起他,緊緊的摟一下。
這也沒有什麼。廖枯人心想,畢竟在少年時期,他們是有過這樣的親暱的,只可惜時光流不回去。
楊滿已經忍不住,甚至動手來扯他的胳膊。廖枯人只好告訴他,“你知道他以前的相好去了滿洲國嗎?”
前清的貝子爺烏雅嵐熙,楊滿當然知道。他點了點頭。
見他泰然的樣子,廖枯人頓時有點氣悶,“那你知不知道他在日本人的手下當了官?”
楊滿聽了很吃驚,這件事情他不知情。但他回過神來就問,“還有呢,這能說明什麼?”
廖枯人用一種諱莫如深的口氣說,“總之我們會去查清楚。”
事情只是到這裡,就說明還只是捕風捉影的階段。但楊滿心虛的地方是,他與喬正僧才剛剛開始。作為一名僱員,從每天仙月林的風言風語裡,可以說他知道老闆的很多事;但是當一個情侶,就他對喬正僧所瞭解的,那就太不夠了。
其實就算黃鶴不在旁邊跟他攀談,喬正僧也不會尾隨去攪局,雖然他心裡難免不悅。但等到後來他就忍不住了,將手裡還沒抽完的雪茄擱下,很直接的說,“晚上山裡有野獸,我還是出去看看他們吧。”
黃鶴忙勸阻他,“沒事沒事,少帥身上有槍。”
喬正僧說,“他身上有槍,可是楊滿沒有。”
黃鶴則非常篤定的說,“少帥可以保護楊經理,喬先生真的不需要擔心。”
喬正僧帶好了自己的圍巾,他沒有聽勸的意思。黃鶴只好再說,“那麼我去吧,我一個當兵的,身體總要好一些。我聽你說話聲音有點不對,是不是今天出去受凍了?”
喬正僧鼻子塞了,嗓子也燒燒的,應該是回來的時候脫了大衣著了涼。但這些症狀都不算明顯,他自以為藏得很好,想不到還是被看出來了。
“沒什麼大礙……”喬正僧掏出自己的槍來,檢查了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黃鶴拗不過他,也只有答應。但兩個人剛走出門,便看到廖枯人和楊滿迎面而來。他們回來的正是時候。
看到廖枯人提著籃子,黃鶴忙上前去接下來。喬正僧走到楊滿身邊,一摸他的手,果然冰一樣的冷。
看到喬正僧拉著楊滿進小屋,廖枯人的心被人捏了一樣的難受。他回到自己房裡沉著臉一言不發,槍被掏出來擺在炕桌上,在火的映照下依然發出冷冷的光。
這種憂傷與惱怒夾雜的情緒,讓他非常憤恨於眼下的處境。他問黃鶴,“那幫人幹什麼吃的,派個飛機要兩天?”
黃鶴耐心的解釋,“兩天已經很快了。這件事情要保密,越少人知道越好,我找可靠的人經手,不得不花點功夫。”
廖枯人躺下來,沉默了一陣,又問,“你真的覺得,是喬正僧勾結了日本人?”
黃鶴回答,“你要我說實話的話,我也不能確定。”
“可他為什麼還要幫我們?不可能只是為了應付小滿……”
黃鶴不置可否,他講了一段自己在前線打仗的往事,最後告訴廖枯人的是,“你應該學會約束自己的思想,不是不想,而是不要亂想。打獵和打仗是一樣的道理,伏擊的時候要心無旁騖,相信自己就行,不能猶豫。”
廖枯人接受了黃鶴的諄諄教誨,他收起槍來,塞到枕頭底下。然後留意了一下隔壁,發現沒什麼太大的動靜。
喬正僧進去後就捧著楊滿的手,但發現自己身上也冷,暖不了他,最後就推他坐到溫熱的炕上面。
楊滿抬頭看到牆上的電話機,忍不住說一句,“想不到這麼快修好了。”
喬正僧也轉身望了一眼,回過來若有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