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青瓷回來時,已到了暮色十分。看了一天的賬本,頭漲得有些疼,紅檀站在後面雙手按在太陽穴輕柔,綠蟬則是輕聲回稟今天發生的事情。末了,綠蟬出聲詢問道:“是否要派人幫幫那兩個媽媽?”
就這些年調查的情報來看,這二姑娘分明是錙銖必報之人。秋天那是她自作自受,而且她本就心懷惡意。可那兩個媽媽,到底是被自己和二房的牽扯給連累了,若因此丟了餬口的生計,或者更嚴重的後果,到底還是會於心不忍。
謝青瓷一直閉目養神若有所思,好一會功夫才道:“不必。”
“你派個妥帖的人把這事告訴黎總管,跟他直言……”睜開雙眸,眼裡竟是嘲弄之色。“讓他看看他這些年到底是縱出了什麼樣的毒瘤。”
今天把所有的賬本粗略看了一遍,再結合往日裡的情報,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二房把小四交給黎總管,黎總管就對二房發生的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大體上過得去就行,真是好滑稽的交易。
忠僕沒錯,卻是愚忠!
二房為什麼要把小四交給黎總管?那是因為祖父早就言明,小四啟蒙之後,七歲便要送到江南他親自管教,七歲的孩子雖說性子已經有些定了,但真被送到江南,待及冠再送回來的話,也不會和親孃親到哪裡去了。
陳氏正是想到了這一點,還是有恃無恐。
不親又怎樣?自己可是他的親孃,他將來繼承了謝府也不敢對自己怎麼樣,他可是要參加科舉的人,一頂不孝的帽子就能壓死他!正是因為這點,雖說只有這一個寶貝金蛋蛋,可註定和自己不親,倒把所有心思放在了謝青雯身上。
而黎總管呢?父親的待遇從未少過一分,母親這邊就是得過且過,還不是存了和陳氏一樣的心思?反正這謝府以後終究要靠二房撐著,所以,也無所謂了是吧?
這樣的情緒讓綠蟬紅檀都有些詫異,黎總管送賬本的事她兩知曉,原本以為是可以信任的人,現在聽姑娘這話,好像是不行了?對綠蟬紅檀謝青瓷不會隱瞞,直言道:“我要讓他知道,有男丁又如何,若真這樣縱下去,謝府名聲都保不住了,還要什麼血脈延續。”
謝府名聲都保不住?這樣的話讓紅檀綠蟬都怔住了,紛紛仔細回想今天發生的一切,好一會紅檀才猶豫不決的詢問。“姑娘是說二夫人二姑娘做得出□□的事?!”謝府是書香世家,一直以為名聲都清貴。
只有做出這樣荒誕的事情,才能毀了謝府的名聲。
綠蟬見謝青瓷沒有否認,想的更遠了些,對剛才的話有些不贊同了。“既然姑娘已經知道二夫人二姑娘要做什麼,為什麼還讓黎總管接手?我們可以把人保下來,然後再借機鬧大,這難道不是撕開二房偽善面具的最好把柄嗎?”
知綠蟬是為自己著想才會反駁自己的話,當即笑道:“咱們自回府以來做了什麼?什麼都沒做她們就自己送上門來了,以後還能少了?現在重要的是黎總管,祖父信任他,我也打算把他收下來。”
“不過呢,接手之前,我要把他的牙拔了才能放心用。”
將來自己總歸要嫁人的,不可能把所有心思都放在這邊,母親那樣的性子,父親又是內宅萬事不管,還是得有人照顧才行。
姑娘既然有自己的打算,綠蟬也就沒有再勸,只要姑娘心中有數就行。然後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遞給謝青瓷,揶揄的笑道:“江南那邊的信呢,咱們才回來一天信就到了,算算腳程,咱們剛登船沒多久這信就上路了,老爺子老夫人想姑娘想的緊呢~”
怎麼可能?謝青瓷一臉的不相信。
祖父天天忙著他那些寶貝書和寶貝弟子,祖母最近喜好上當媒人了,天天在喬家抓著那些到了年紀卻不肯成親的表哥們,這信必然不是道相思。心裡有了一個猜想,快速把信拆開,一目十行的掃過,果然。
又是喜又是怒,還有些許的無奈。
這孩子,就知道他不會乖乖聽話!
明明說好等這邊事情穩定了,最遲一年就接他來京城的,他可好,自己前腳剛登船他後腳就從家裡偷跑了!
綠蟬紅檀看到謝青瓷這神色,對視一笑,然後異口同聲的肯定道:“必然是小公子從江南追過來了!”自家姑娘一直淡然,也只有小公子能把姑娘弄得啼笑皆非了!
這小公子是五歲時被老爺子帶回來的,也沒說什麼來路,只語焉不詳的說是舊人的孩子,連名字都沒透露。暫居咱們家,這一住,就是五年,逢年過節也不見有人來問候。哪裡都不缺踩低捧高的人,江南謝府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