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看到宿舍樓樹蔭下停的那輛牌照開頭寫著紅色&ldo;京v&rdo;的英國車,程曦心情都還是不錯的。那是輛黑色的賓利車,如果不考慮車牌的話,在s大這樣臥虎藏龍的地方,引人注目,並不算引人注目。車靜靜停在樹蔭裡,外面站著一個身形挺拔的青年人,像一棵樹一樣站在烈陽裡,除了職業軍人,很少有人有這樣的意志。程曦的臉沉了下來,把手裡新買的一袋零食交給了林鬱。&ldo;你先上去。&rdo;雖然程曦性格不算好,對林鬱卻很少有這樣嚴厲的時候,林鬱懵了一下,還是聽話地接了過來,&ldo;哦&rdo;了一聲,茫然地往樓上走。走到門口,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那輛賓利車還靜靜地停在樹蔭下,程曦已經不見了。如果林鬱的第六感敏銳一點的話,他應該可以看到在更隱蔽的地方,停著一輛不起眼的車子,而車裡面的人,都是荷槍實彈的軍人。-程曦朝那輛停在樹蔭下的賓利走了過去。他出門之前洗了個澡,隨便摸了一件灰色t恤穿著,下面是一條簡單牛仔褲,除了俊美的五官,看起來與任何一個普通的十九歲青年別無二致。警衛員動作利落地為他開啟了後排的車門。上次見到&ldo;那個人&rdo;的時候,警衛員還是另外一個青年,說起來,也有整整四年了。程曦坐了進去。車裡面冷氣開得很低,像&ldo;那個人&rdo;一貫的性格,其實,就算在經濟論壇的報道上看到他,程曦也壓根沒指望他會來看自己‐‐上次s大百年校慶,&ldo;那個人&rdo;的名字突兀地出現在一堆比他身份低上許多的名單裡。那時候自己還尚餘一點希望,以為至少他會過來看一看自己,還特地跑去上了課,好讓他來找自己的時候容易找一點。結果直到他走都沒等到,班上女生的邀請倒是收了不少。程曦坐在後排,這車的主人坐在前排,他連和程曦直視都不願意。仍然是記憶裡的臉,雕塑一樣深刻的輪廓,和程曦像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除了眼神的滄桑之外,大概是因為掌權太久,臉上自然地帶著威嚴,皺眉太多,眉心有一道痕跡,這大概是他臉上唯一一道歲月的痕跡。程曦年紀小的時候,曾經千方百計查詢自己父母的資訊,在他能找到的僅有的資料裡,他們的家族一個在南,一個在北,一個上的是貴族女校,另外一個卻是正統的r大出身,在他一個人漸漸長大的過程裡,那些隻字片語的形容,甚至只是校友名單上的一個名字,就是他對於&ldo;父母&rdo;這兩個字的全部概念。只是一切都過去了。他漸漸長成今天的樣子,他們出現在他面前,他不再奢望,也不再激動。時間是這世界上最厲害的東西,悄無聲息地改變了一切。看著今天的他們,程曦無法想象當年正是這兩個人,背叛了各自的家族,即使不惜與整個世界為敵,也要生下自己。也許,當年的他們還在,只是被包裹在了堅硬的外殼之內。而程曦永遠無法得見。也許&ldo;秦夫人&rdo;偶爾還會流露出母親的本能,關心程曦的生活,定期派人送來衣服,飲食,或者各種她認為對程曦好的東西。但是眼前的這個人,唯一讓程曦覺得他在關注自己的,就只有四年前那一次讓人絕望的對話而已。車裡溫度很低,而這段沉默讓車裡顯得更冷了。最終是他打破沉默,畢竟,他的時間,可遠比程曦的寶貴。不知道為什麼,程曦一直對他的聲音印象很深,每次聽到,都覺得心裡陡然生寒,大概是四年前的事太印象深刻了。&ldo;就是他?&rdo;坐在前排的人冷冷地說了三個字。程曦知道他指的是林鬱。&ldo;是。&rdo;程曦並沒有什麼報復的快意:&ldo;我們已經在一起了。&rdo;意料之中的,沒有什麼過激的回應。大概是家族淵源,他在這個年紀,就已經讓人覺得難以面對,像是黑暗中露出一鱗半爪的龐然大物,光是這種讓人闖不過氣來的威懾力,就讓你完全失去反抗的慾望。如果程家的長輩當年也有他這份威嚴的話,那麼不得不說,當年的他,和&ldo;秦夫人&rdo;,確實很有勇氣,很了不起。&ldo;家世還算不錯。&rdo;程曦驚訝地看著後視鏡。能讓他說出&ldo;家世還算不錯&rdo;這樣的話,簡直是鳳毛麟角,要知道,就算是身世神秘的晏斯梵,在他當初評價程曦的朋友時,也只得到一個&ldo;一般&rdo;的評價而已。不過想想林鬱父母對林鬱的教育,也許他連這個也算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