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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曦穿著大衣,肩膀上還帶著雪,林家鋪的是木地板,林媽媽給他拿了拖鞋:&ldo;客廳裡有衣架。&rdo;程曦這輩子態度沒這麼恭敬過,連忙脫了大衣,林媽媽伸手過來接,程曦連忙推辭:&ldo;我自己放吧。&rdo;&ldo;林鬱,去拿毛巾來。&rdo;林媽媽叫林鬱。程曦坐在林家的沙發上‐‐說是沙發,其實是矮榻,上面不知道是什麼繡的臥具,花紋葳蕤又雅緻,全然不是絲綢的冰涼,而是絨絨的,從一絲一縫裡透出暖意來。程曦轉了轉頭,看見林鬱正一臉認真地站在衣架前面,拿著毛巾擦自己的大衣。因為在家的緣故,他穿了一件白色兔毛的毛衣,瘦了很多,腳上踩著柔軟的拖鞋,神色專注地把雪從衣服上擦下來,這場面讓他覺得溫暖。&ldo;喝茶。&rdo;林媽媽把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擺在他面前。&ldo;謝謝伯母。&rdo;程曦恭敬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他雖然不跟在父母身邊長大,但沈澤家家教也挺好,青年修長的手指悠閒地託著官窯瓷盞,眉目俊美,態度雍容,就算是嚐了一口茶水之後,仍然面不改色,鎮定自若。林媽媽在他對面坐了下來。&ldo;我不會泡茶,只怕糟蹋了好茶葉。&rdo;林媽媽端詳著他。她母家是川蜀人,是俊秀山水裡養出來的鐘靈毓秀的佳人,從年輕時就泡在古董堆裡,五千年文化積澱,雖然比林家另外兩個人懂人情世故得多,心裡的價值觀,其實也是遠離世俗的。&ldo;伯母泡的茶很好。&rdo;程曦昧著良心誇讚:&ldo;大年夜還冒昧拜訪,程曦真是失禮。&rdo;&ldo;不打緊,你是小鬱的朋友,難得上門,晚上留在這一起吃頓飯。&rdo;林媽媽客套之餘,態度仍然是疏離的:&ldo;小鬱平時話少,也沒怎麼和我們說過你。&rdo;程曦神色恭敬:&ldo;我前段時間跟小魚鬧了點誤會,今天是來賠禮道歉的。&rdo;林鬱戴著眼鏡,小心翼翼地在兩個人後面走來走去,林媽媽朝他招了招手:&ldo;小鬱,過來。&rdo;林鬱輕手輕腳地坐了下來。他不是很自信的人,尤其不擅長應對這種場面,就算坐下來了,還是有點緊張,盯著程曦的腳尖看。程曦控制住了自己想伸手摸摸他腦袋的慾望。&ldo;小鬱在這裡,有什麼事你們說開了也好。&rdo;林媽媽站了起來:&ldo;我去看看廚房裡怎麼樣了……&rdo;&ldo;伯母。&rdo;程曦叫住了她:&ldo;我想我今天晚上說的事,林鬱未必能聽懂,我不希望他在不明白的情況下做出任何決定,請你留下來,如果可以的話,希望伯父也能聽一聽。&rdo;林媽媽看了一眼正埋著頭的自己兒子。&ldo;好,那我就聽聽你想說什麼。&rdo;林媽媽坐了下來:&ldo;至於他爸爸,小鬱聽不懂的,他爸爸更加聽不懂,我回頭再跟他解釋。&rdo;程曦伸出手來,握住了林鬱的手,林鬱本能地縮回手,但程曦的態度卻很堅決,林鬱驚訝地看了程曦一樣,被他神色堅定的眼睛看得也安心下來。&ldo;我叫程曦,是和小鬱一個學校的學生,我大學學的是企業管理或者是國際貿易,是我隨便選的。我的父親是程則鈞,我的母親是林辰碧,外界都稱呼她為秦夫人。我小時候被寄養在我母親的好友家裡,我是私生子。&rdo;林媽媽稍微有點驚訝。程則鈞這個名字太過如雷貫耳,她因為收古董的緣故,也常跑北京,印象中那是個威嚴得如同雕塑一般的中年人,印象中,五官確實和麵前的青年極其相似,尤其是眉眼,簡直一個模子拓印下來的。&ldo;出於保護我的緣故,我父母這些年來都儘量減少與我的接觸,我直到15歲才第一次和我父親見面。&rdo;雖然在父母面前如同刺蝟一般叛逆,但是在外面,卻用最隱晦的詞語掩飾自己父母的失職:&ldo;我個人很喜歡金融業,上大學前曾經玩過一段時間股票,因為動靜有點大,所以我父親親自和我見面,提醒我以後要低調行事。&rdo;這大概是程曦第一次在別人面前這樣坦誠地提及自己的身世。沒有怨懟,沒有憤怒,小時候也許心裡忿忿不平,但到了今天,他對父母的要求變得很低,只要他們一輩子不管自己就好。他並不覺得羞恥,或者悲傷,時間確實是最好的靈藥。或者,比時間更讓人覺得溫暖的,是林鬱此刻看著他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