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居然待到了快要結束的時候。
季冷承認那一刻自己是開心的。
他能夠坦然地接受除了和姜姝以外任何人的離別,但這並不表示他不會失落。
「下次再見面,估計就是在你們高考的時候了。」成人禮即將謝幕,白桃看了眼手錶,欣慰地拍了拍季冷的手臂,溫聲說道。
季冷淡淡頷首,想了想,問:「不吃午飯嗎?」
……我一起。
但他並沒有把這剩下的半句話說完,因為知道不可能。
果然,白桃有些歉疚地搖了搖頭,就連聲音都不由自主地放柔了許多:「兩點多還有個會呢,吃了就來不及了。」
季冷「嗯」了聲,表示自己知道了,說不上有多失落,好像一直以來都習慣了,只是心有些空而已。
他靜靜地站在原地,目送著白桃和季潤麒離開,看著他們和姜姝的爸爸媽媽打了招呼又分別,一個人孤零零的,如同被拋棄的小狗似的,等著一位善良溫柔的主人把他撿走。
姜姝乖乖地站在文蕤的身旁,禮貌地與季冷的父母告別後下意識地抬眼,果不其然望見了形單影隻的季冷。
她拽了拽文蕤的衣角,小聲說了句什麼都便朝著季冷的方向跑去,拂起的微風撩起她的髮絲,素白水潤的小臉展露出來,靈動的小鹿眼彷彿會說話。
季冷快要控制不住上揚的唇角了,他低下了頭,再度抬起時姜姝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側,溫潤好聞的氣息浸潤著他的鼻息,撫慰著那一顆怦怦亂跳的心。
今天的他好像格外容易激動……
可他又捨不得拉開自己和姜姝之間的距離,只好變扭而又滿足地忍耐著。
午飯是和姜姝一家吃的,好像每次破碎的時候,姜姝總能精準而又輕柔地撿起他的碎片,細緻地拼湊起一個完整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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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人禮像是一個開關,之後的日子如同開了倍速,眨眼間,高考就來臨了。
在這樣特殊的日子裡,全世界都會為少年的前途讓路。
姜年連載著家裡兩個即將踏上考場的小孩兒,一路暢通無阻,在他們準備解安全帶的時候叮囑道:「檢查一下文具都帶齊了嗎,沒有的話我們現在就去買。」
姜姝有些緊張,聞言,原本已經放在安全帶上的手瞬間縮回,去夠放在身邊的pvc透明手提袋,指腹忽然碰到了一個溫熱的物體,她愣了一下,意識到是什麼後卻僵著脖子不敢低頭。
季冷低低地笑了一聲,低沉好聽的笑聲在密閉的車廂之中瀰漫,恍若在親吻著姜姝的耳朵。
姜姝抿抿唇,默默地扭頭望向車窗之外,燦爛的陽光透過層層疊疊的香樟樹葉撒落,落在水泥地上時,已經成了或大或小的光斑。
來來往往的人行色匆匆,稚嫩的面龐上裹挾著或多或少的嚴肅與認真——但都掩蓋不了身側的人的存在感。
怎麼會這樣強烈呢?
姜姝困惑地想道,濃烈的疑惑甚至掩蓋住了她即將步入考場的緊張。
或許是她潛意識裡並沒有把高考看得像她想像之中那樣的重,這僅僅只是一次檢驗學習水平的考試而已。她為了這次的考試付出了這麼多,胸有成竹些好像也是應該的。
姜姝的思緒不斷地跳躍,為了掩蓋快要破土而出的什麼東西,亂七八糟地想了許許多多的有的沒的,緊張和曖昧一同被稀釋,她忽然放鬆了下來。
細碎的聲音悉悉索索,季冷迅速地檢查了一遍姜姝的手提袋,拉上拉鏈後放入了姜姝的手中,溫熱的觸感一觸即離,冷白的面龐在被車窗過濾過一層的陽光的照耀下顯得溫和了許多,深邃五官的攻擊性也被弱化,神情卻很認真,「檢查過了叔叔,都帶齊了。」
「嗯,」姜年連頷首示意,抬手解了鎖,打氣道,「加油孩子們!」
文蕤見他這樣,忍不住笑,笑了之後也不忘給姜姝和季冷打氣:「妹妹加油,小令也加油。」話音才落下,她便開啟了手機,點開相簿,看見白桃和季潤麒的臉浮現出來後,這才調大音量,將螢幕轉向了坐在後座的兩個小孩兒。
白桃和季潤麒兩夫婦確實忙的抽不開身,本來五月的時候都已經在加班加點,只為了把六月的這幾天空出來,但月底忽然來了一個大客戶,是他們努力了一年都沒有爭取到的。
兩個人的事業心比誰都重,只能遺憾且歉疚再次委屈自己的孩子。
不過雖然不能親自到場,錄個影片鼓勵鼓勵,聊表心意還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