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閻王很滿意狄雋的沉默。事實上,在很多年以前,與西鸞要好的鬼差們就甚多,那時候歷劫投胎的仙人鮮少有西鸞那樣精靈古怪的。她沒有大神仙們的神聖不可侵犯,也沒有中階小神們的孤高冷傲,更沒有小仙們的和善謹慎。她就像孫大聖一樣,沒個神仙樣兒的跑來跑去,跟誰都可以調侃,跟誰都可以打鬧,不怕被人蔑視,也不怕別人的辱罵,她甚至可以將靈寶天尊派來請她登仙的童子踢到黃泉中泡了一個澡。
那時候小閻王總是追在她的身後,不停地喚她的名字,胖嘟嘟的小手扯著她的衣襬,隨著她到處玩耍,直到她的身邊再也見不到翰冕的身影。西鸞無數次與投胎的魂魄們懷念人間界的繁華之時,小閻王就愛大聲宣佈:“我要帶著你環遊全人間。”
那些魂魄們總是會提醒道:“兒子遲早要成家立業,不能一直隨著母親呆在原地等候。”
小閻王跳腳:“我不是她兒子,我會長大,我要娶她。那樣,我就可以帶著她去很多地方,不再待著橋上。”
西鸞會疑惑:“大家對你不好麼?如果你看哪位魂魄不順眼了,就將對方踢到畜生道去。”這時,魂魄們投胎的腳步就更加急切了,幾乎成了一陣旋風似的竄進人間道地大門,再也不回頭。徒留西鸞狡黠地大笑,和小閻王的嘰喳聲。
所有人都只當小閻王缺少母愛,乍然遇到盤桓在此不走的西鸞有了雛鳥情節,認定了對方。他沒有想過西鸞的身份,也沒有想過兩人的年歲大小,他只是迸定地將西鸞圈劃為自己的親人之列。為了替西鸞出氣,他還不止一次的找七叔翰冕單挑。當然,結局不是自己被翰冕的手刀勁風颳了屁屁肉,要麼就是被掌風給拂出幾百丈,栽了不少跟頭才灰頭土臉的站起身來,放下一句狠話:“你別跑,下次小爺再來找你決鬥。”
鬼界的鬼怪們都寵著他,魂魄們都敬怕他,養成了他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無知無畏的少年能夠指著七叔的鼻子,在他等待了幾百年的地方,大罵:“西鸞走了,你還等她做什麼?她說她不要一個三心二意多情花心的男子做夫君。她一個神仙,不會委屈自己跟一個女鬼爭寵。她不屑,你也不配。就算尊為閻王,在這鬼界,你的元丹裡也永遠都是低賤凡人的那顆骯髒臟器。”
翰冕被他一手推到了黃泉河道中,瞬間沉了下去。空洞地眼眸比鬼界的夜空還要黑,髮絲上綴著的彼岸花瓣被河水汙過,再也沒了豔澤。那一夜,孟婆湯的嫋煙飄得格外遠,濃湯格外的香,等待在奈何橋上的魂魄們一眼望不到尾。
千年之後的翰冕伸手撩撥了下油鍋中冒煙的油水,解說道:“我這殿中的油雖然沒有悶鍋地獄中的油脂辛辣,卻也能夠讓凡人進去瞬間炸成油棍的出來。西鸞曾經說過誰能陪她在裡面走上一圈,即能答應他一個條件。不知道,現在她這賭注還能不能作數。”
西鸞也不知道從哪處扯了一根還未開花的彼岸花苞的根莖咬著,含含糊糊道:“當然作數!我西鸞從來說話算話。不過,這油鍋尋常小仙進去都需要掂量掂量。”
紅線問:“為何?”
“因為它會吸收凡人的精氣,修行之人的道行。不管你是神仙,妖怪,魔王還是閻王,只要進去了,就沒法半路跳出來。一個時辰,不多不少,至少要吸了你千年道行。所以願意嘗試的妖魔鬼怪們都少,願意與我一道進去嘗試的,嘿嘿。”
紅線再問:“為啥?”
“因為我會採陽補陰啊!”
紅線撐額,問另外一人:“道長,你確定你要嘗試麼?西鸞她可從來都是什麼事兒都做得出來的。你可別進去了之後在裡面丟了你的……貞操。咳,我們會當作什麼都沒有看到的。”
狄雋笑道:“你們為何不擔心她?也許我真是藉此機會來採陰補陽也說不定。”
西鸞差點把根莖都咬爛了,嘆息道:“道長,我麻煩你快恢復正常吧。你這般調侃人的樣子真的不適合這正氣凜然的麵皮。”
狄雋牽著她的手:“我願意為你而改變。”話說完,已經抱著她跳了進去,瞬間淹沒在黃橙橙地油麵中,冒不起一個泡泡。
翰冕那一聲警告卡在咽喉來不及吐出,又回到了肚子裡。轉頭問小閻王:“你們沒有提醒他要防備西鸞麼?”
小閻王雙手支在腦後,笑道:“防備西鸞作甚?對任何男子而言,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就算西鸞害了他,也是他自己識人不清。”
正巧外間收工的黑無常聽了,嘖嘖稱奇地往油鍋裡面看了看,笑道:“我們來打賭。賭這道士是死在惡鬼們的鬼牙之下,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