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與他呼應般嗡鳴一聲,登時紅光大作,他神情一滯,對窗外靜立的杜衡輕聲道:“去叫雲良姜和靈仙,準備出發去紅霞嶺。”
外頭不知何時起了風,層雲掩住日頭,只有絲絲縷縷的微光從縫隙中漏下來,院落一角投下些綽綽暗影。
從建寧城去紅霞嶺,即便是御空而行,也要十日之久,可御空太過消耗法力,奪取七星圖之時必定會有一場惡戰,沒有人會將法力消耗在無謂的趕路上,蘇子僱了輛馬車,四人搖搖晃晃的往紅霞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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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谷國,朝歌城。
沉沉暮靄中的山谷靜謐無聲,谷中起了青草色的疏落薄霧,將一枝一葉,一花一木皆浸潤的水光淋漓,翠意濃烈,比之山花更加明豔幾分。
一棵歪脖子老梅樹在谷口指天而立,世人即便沒有到過朝歌城落梅谷,也是聽說過落梅谷口的這棵老的成了精的梅樹,歷經了數百年的風霜雨雪,電閃雷擊,依舊屹立不倒,生長出了一半漆黑如墨,片葉不生,而另一半卻蒼翠挺拔,花葉繁茂的盛景。
每日戌時,天色將黑未黑之時,老樹下吊著的那口巨鍾便會散發出幽幽綠光,隨即未經敲動,卻響起幾聲渾厚深沉的鐘聲,撼天動地
鐘聲越傳越遠,越發低微,最後幽幽散盡,伴隨於此的,便是最後一絲明亮的陽光也隨之消失不見,整座山谷便陷入黑漆漆的夜色中。
夜色中,凜冽的晚風急促掠過山谷,掀過陣陣冷香,這谷中遍植綠萼梅花,因著谷深寒冷,這梅花經年累月的綻開,無論日出日落,梅香皆經年不散。
這座山谷十分奇特,以谷口的老梅樹為界,谷內谷外永遠是大相徑庭的兩個季節,谷外是溫暖如春,還是驕陽高照,亦或是一葉知秋,而跨過那棵老梅樹,谷中便是經久不變的苦寒冬日。
夜色中,有個鮮紅的人影在谷口略一盤旋,凜冽的夜風掀起衣角,帶著血紅的餘韻,刮進了谷中。
此人像是極為熟悉谷中的地形,他身形鬼魅,小心避過幾處不易察覺的禁制,任憑衣角翩躚飛揚,卻連枝丫都沒晃動一下,隨即光華一斂,一個紅裳男子停在了一處坍塌過半的木屋前。
紅裳男子在屋前停了片刻,三年前他就知道此地,可從不敢來看上一眼,掙扎了良久,他伸手輕輕推開門,只聽得吱呀一聲,鎖閉了三年之久的灰塵一朝被放出,紛紛裹著嗆人的腥味撲面而至,嗆得他連連咳嗽。
紅裳男子單手一晃,掌心中多了枚微光幽幽的隨珠,藉著那點幽光,他伸手拂去蛛網,在屋內巡弋一圈兒,這屋內的擺設像是許多年未曾動過,連灰塵的模樣都未曾改變。
低低的嘆息在屋內繞了個圈兒,他眸光復雜,有哀傷不捨,有痛惜愧疚,最後望住角落中的一對兒佈滿灰塵的圈椅,望了良久,才拿出帕子,將其中一把圈椅擦拭乾淨,露出打磨光滑的木質。
紅裳男子緩緩坐下,輕輕摩挲著椅子扶手,感受著封塵了三年的氣息,這一次,這是他離她最近的一次,從認識她直到她身死,他都從未離她這樣近過,微黃的幽光無聲流轉,在他周身盪漾起一圈又一圈的哀傷冷意。
片刻之後,一道灰濛濛的人影在窗前一閃而過,無聲無息的走到屋內,彎下身子恭恭敬敬道:“少主。”
紅裳男子抬了抬手,眉目斂的平靜,彷彿方才的複雜皆是恍惚:“崖香,查的如何了。”
崖香低語:“程姑娘最後在谷口身亡的,屬下並未在那裡發現甚麼不妥,反倒在這間屋子裡找到了這個。”他一伸手,掌心處多了一枚墨綠色的指甲,長約三寸,光華詭異,只瞧上一眼,便有吞魂嗜魄之感:“少主請看。”
紅裳男子拈起那枚指甲,眸中閃過一絲微弱的金芒,將指甲上的吞魂嗜魄之力抵消過半,他仔細端詳了半響,眉心緊蹙,難以置通道:“聖魔宗,這屋子是朝顏最後所居之處,怎會有聖魔宗之人出現。”
崖香垂首:“屬下不知,但屬下在落梅谷中查了半年,還是發現了些端倪。”
“說。”紅裳男子臉帶煞氣,眼簾低垂,恨不能將那來歷詭異的指甲焚為灰燼。
崖香低語:“屬下發現有聖魔宗之人出入此谷,且帶了一具傀儡,面相與程姑娘十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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