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街面上空無一人,空青提了壇酒一搖一晃的離水家越來越近,他並非嗜酒之人,平日裡只是淺嘗輒止,從未有過這樣大醉的模樣,繞是他的修為再如何的深不可測,整日宿醉之下也容易花了眼反應遲鈍。</br>走到水家門前,空青一個踉蹌撞到門上,正吃痛遲疑間,眼前一花,門前落下個清瘦人影,正與他相對而立。</br>空青定睛,只見來人格外清瘦,修為深厚法力不凡,這樣的人出現在水家門前,他心間一凜,天然便提高了警惕,再仔細看下來,此人氣息隱隱不穩,竟有上古妖族的氣息混雜逸出,而脖上的一枚死玉中,赫然存有數萬人族精氣。</br>眸光益發不善,空青吸了口氣,劍光繞著來人徘徊不定,他冷冷開口:“妖族,你來此處作甚麼。”</br>來人見狀,如臨大敵的深吸了口氣,掌心上揚,揚出一道藍色光暈:“你也是妖族,來此處作甚麼。”</br>話音方落,一隊藍甲人在虛空中現出身影,將那人圍攏起來,為首一人出聲:“水天無,你與人族通婚,在此界濫殺無辜,現將你捉回本族發落。”</br>“你們是族中仙使。”關內侯水天無冷冷一笑,眸光在空青身上打了個轉:“那麼,你也是來抓我的了。”話未完,一隻玲瓏血棺在掌心中憑空躍出,通體透著異樣的鮮紅色,像是剛從血池中撈出來一般,令人頓覺心驚肉跳。</br>“有違仙規自然該抓,濫殺無辜更是該殺。”空青話畢,青色劍光分光化影,數之不盡的青芒直奔關內侯水天無而去。</br>他只閒閒瞟了空青一眼,血棺上火焰大作衝入青芒,數之不盡的青芒哀鳴一聲,一時間變得淡薄無光起來。</br>空青抬手一晃,掌中多了一隻玉獸,向虛空中一甩,那惡獸迎風見長,長至三丈,獸背上生四翼,足下生龍爪,張口一聲虎嘯龍吟響徹天地,轉瞬間就將火焰盡數吸了個精光,末了,還很是滿足的咂咂嘴,一雙燈籠大小的眼珠子冷冷瞪著那人,令人不寒而慄。</br>關內侯水天無咬了咬牙,掌心中的血棺上彌散出陣陣紅光,所及之處,皆成了刺目紅光的一片,連老樹枯藤也生髮出詭異的紅色枝蔓,彎彎繞繞直衝空青一卷。</br>空青雙手一搓,一枚寸許長的青色小劍憑空出現,迎風見長,長至丈許,最後嗡鳴一聲,衝著那人便刺了過去。</br>關內侯水天無左躲右閃,劍光亦左右分光,變成兩柄巨劍,衝著他夾擊過去,眼見巨劍越來越多,他躲閃不開,最後重重撞開大門跌倒院中,巨大的撞擊之聲驚動了屋中之人,幾道人影紛紛衝了出來,只聽得一個姑娘緊緊抱住他,尖利慘烈的叫了起來:“爹,爹,爹啊。”</br>聽到這聲慘叫,空青的酒意徹底醒了,但已來不及收手,藍甲人將關內侯水天無圍在中間,一柄青色長劍死死釘在他的心窩上,沒有一滴血流出來,他癱在地上不住的喘著粗氣,臉色漸漸白了。</br>為首的藍甲人冷冷開口:“你罪不至死,隨我們回去,尚可活命。”</br>“好好,容我與我的孩兒們說幾句話。”關內侯水天無招了招手,將落葵蘇子郁李仁三人喚到身邊,手指落在虛空中的一頁薄紙上,極快的寫下一頁信箋,他吹了口氣,信箋飄到了郁李仁手中:“阿鬱,我走後,你讀給他們聽。”他顫抖著手撫了撫落葵的臉龐:“落葵蘇子,陛下的流光蠱我已經解了,雲楚國的危機也就沒有了。”他揚眸望住三人,輕聲吩咐道:“你們要相互扶持,好好地活著。”</br>蘇子抱住他,一邊點頭一邊哭泣:“義父義父,我知道了,我會照應好落葵,可是,可是你要去哪裡,我們好不容易重聚,不要再分開了。”</br>關內侯水天無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落葵,笑道:“爹不會離你們太遠,爹會回來看你們的。”他微微一頓,望住藍甲人和空青:“我曾是族中長老,自然知道回去後的結果,並非是生與死這樣簡單,而是生不如死,所以我絕不會回去的,就是死,我也要和昭儀死在一處。”</br>言罷,他抬手重重劈向自己的天靈蓋,從裡頭拉出一隻藍色小獸,空青見狀,連忙掐訣阻攔,然而卻已經遲了,只見那隻藍色小獸慘痛的低吟一聲,在虛空中爆開,化作絲絲縷縷的藍芒四散而去。</br>落葵已經抱不住他,只見他的身軀漸漸透明,如同一縷輕煙般緩緩散開,她抽泣著,卻最終無計可施,只能望著他的身影消弭無形,在地上徒留一汪藍色的血跡和一根白森森的骸骨。</br>這一切發生的極快,只在轉瞬之間,快的令人來不及反應,落葵轉身,從蘇子腰間抽出長劍,劈手便刺向了空青,一劍兩劍三劍,他一動不動</br>,任由她在身上戳了幾個血洞,最後淚目。</br>桌上攤開一頁薄紙,字跡被點點淚痕洇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