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山脈間屋舍林立,往來之人眾多,俱是身著藍色衣衫,因著修為高低不同,所著藍衫從靛青到紺青及至寶藍,這些人多數額角生了一對短角,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隱隱浮現出一枚枚鱗片,閃著幽幽藍光。
這寒潭山脈乃是上古水麒麟一族的居住之所,從數十萬年前流傳至今,族人足有十數萬之多,常年鎮守於妖族重地萬載蠻荒,是妖族中數得著的大族。
此族向來族規嚴明,除了輪值之人外,其餘族人沒有族長之命,不得離開萬載蠻荒,而山間往來之人秩序井然,竟無一人御劍而行,皆是拾階而上,見到鎧甲男子引著個外人上山,也沒有人多回顧一眼。
而鎧甲男子手中則握著塊藍盈盈的古樸令牌,一記法訣落於上頭,那令牌頓時騰起一層薄霧,飄飄蕩蕩到二人足下,如驚鴻般託著二人轉瞬前行。
青衫男子見這山間景象,不禁暗自生疑,水麒麟一族的族規是妖族中出了名的嚴苛,如有違反,輕則送入思過巖面壁自省,重則廢除修為逐出本族,可如此嚴苛的族規之下,怎還會生出叛族之人來呢。
就在他暗自狐疑時,只幾個呼吸間,二人便將山間屋舍遠遠拋在了身後,來到了山頂寬闊的四方高臺之上,這高臺常年白霧繚繞,寒意逼人,尋常妖族置身其中,不過片刻功夫,便是寒氣入骨,凍得手腳僵硬無法動彈,如入萬年冰窟之中。
可就是這樣一個苦寒之地,卻是水麒麟一族絕佳的修煉之所,能進入高臺腹地之內修煉的族人,若非是天縱奇才,族中有意栽培,那便是為本族立下大功,族長親口應允的。
置身於白霧之中,目不能遠視,四圍皆是茫茫,而鎧甲男子揮動令牌,足下頓時光芒大作,託著二人飛身掠過白霧嫋嫋,只經了一瞬的寒意逼人,便來到了高臺的另一端。
立於高臺邊緣,隱約可見寒潭之水盪漾,而一座大殿佇立在碧波盪漾間,倒影粼粼,這座大殿通體乃玄玉所築,只不過這玄玉通體蔚藍,與尋常淡白色的萬年玄玉有所不同,乃是更為罕見的十萬年之久的玄玉,尋常人得到一小塊,莫不是當做傳家寶藏著掖著,可此族卻蒐羅來了如此多的玄玉,只為了蓋一座大殿,著實是太暴殄天物了。
大殿之下的寒潭之水終年翻滾,深不見底,寒意比高臺之上的白霧更加逼人徹骨,就連水麒麟一族都甚少敢涉水而過,更遑論是外族了。
鎧甲男子佇立在潭邊,雙手微抬,掐了個訣,指尖逸出一縷青芒,在虛空中化作一隻青鳥,振翅而飛,掠過寒潭水面,打了個旋兒沒入殿中。
隨即,大殿四角低垂的紫金銅鈴一陣輕響,漾起一圈圈漣漪襲向遠方,不多時,一道光芒從殿中飛躍而出,落於寒潭水面之上,那水面頓時一陣翻滾,片片藍芒四射的鱗片破水而出,鋪開一條蜿蜒之路,在寒潭上翩躚不定。
一行人從殿中出來,踩上了水中鱗片,踏水而行。而那鱗片像是在水裡生了根,
踏足其上,竟沒半點晃動,這一行人步履極快,轉瞬便來到了青衫男子面前。
為首之人是個面容清絕,長眉齊肩的中年男子,衝著青衫男子施了一禮,慈眉善目的含笑道:“在下水麒麟族族長羽涅,見過六殿下,不知殿下前來,老夫未能遠迎,還望殿下見諒。”
青衫男子還了一禮,揚眸平淡道:“羽涅族長客氣了,本君前來,是有事請教。”
羽涅族長微怔,忙做了個請的動作,不慌不忙道:“六殿下請,殿內一敘。”
這座矗立於寒潭中間的大殿極為寬闊,十八扇軒窗大開,露出殿內四白落地的高牆,空曠的的殿內不飾一物,只在四角擺了黑漆螺鈿小几,分別置四座雨過天青色玄玉雲紋香爐,其上輕煙嫋嫋,更添了幾分肅穆氣氛。
大殿正中擺著一張靈芝紋紫檀八仙桌,上頭放置了雨過天青色的杯盞,而桌案旁則擱著兩把紫檀靈芝紋圈椅,椅中鋪著錦緞雲紋椅套,其中一把的扶手已被摸的十分圓潤,光芒幽幽。
下首兩側則分別擺著四張直背交椅,椅中竟積了一層薄灰。
青衫男子幾番謙讓,還是拗不過羽涅族長,終於與他分坐兩側主坐,其下則靜立數人,謙恭無語。
羽涅族長遞了盞茶過去,微微含笑道:“這萬載蠻荒離合虛山足有數十萬裡之遙,六殿下風塵僕僕而來,想來是有甚麼緊要之事,還請直說無妨。”
青衫男子略一思量,深深環顧了其下的水麒麟族人,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羽涅族長靈臺清明,旋即微眯雙眸揮了揮手,吩咐眾人退下,才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