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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都頭走到一個土兵耳邊,低低道了幾句。口中說道:“押回府去!”那幾個土兵卻舉刀砍向眾人,師勇心頭一顫,只見被縛的眾人卻被亂刀砍去,慘呼連天,連砍數刀,方才斃命。只留得一人瑟瑟發抖,跪在原處。師勇見得一地人眾慘死,眼前一黑,不省人事。那留下一人卻是朝東,朝東面色慘白,不住篩糠,□□已然溼了一片。齒牙交仗,竟是一聲也出不得。那都頭立在人屍間,拍拍朝東肩頭,和顏悅色問道:“你叫甚麼名?”“朝朝朝朝東東。”“朝東,你是賊人也不是?”“不不不。”一鞭抽來,朝東改口道,“是是是,俺俺是賊人。”“極好,誰將你等聚在此處?”“王,王二。”都頭慢慢將鞭抽在地上,道:“極好。倘你見到知州大人,尚有此等伶俐,或可得饒一命。你便道,李順是那個?”朝東看向一個大伯的屍體,道:“此此人便是李順。”“好,這十幾人,何以只餘你一人不死?”“他他們抗命拒捕,舞刀槍逞兇。”朝東垂首應道。都頭揀過一把刀,割下王二、“李順”首級,道:“李順首級在此,弟兄們,屍身連賊窩一併燒了,且回去領賞!” 作者有話要說:李順:宋太宗淳化年間起兵,號大蜀王。後被撲滅,但民間傳言其未死。直到景佑年間,巡檢使臣陳文璉在廣州逮捕了所謂的“真李順”。此前朝廷但聞有人報“李順”,肯定都是非常惶恐的。所以,基本上密報李順的,都逃不脫如上命運。參考自沈括《夢溪筆談》,以及《兩宋農民戰爭彙編》。 師勇(5)火舌沖天。紅蓮般絢爛。捲過大殿,廂房,後園,茅廁、周遭草木。師勇跪在溪邊,任熱浪灼傷肌膚,卷焦髮梢。天色漸暗,火勢漸歇,昔日安身之所已成瓦礫廢墟。肖師勇雙腿已然麻木,凝滯眼前辣紅一片,也擬看出個活路,怎奈俱是死相。倘不發這水,哥哥必不死。倘不來此處,嫂嫂不必死。倘如昨日仍在家中,便是餓,便是凍,尚有活路。師勇卻待不思量,怎奈如何不思量。身後始有響動。師勇驚弓鳥般彈起,轉頭看時,卻是李順揹著春香,立在數尺之外。“哥哥。”師勇顫著嘴叫道。春香一般趴著,不知是死是活。李順將身後春香小心放下,師勇立卻不起,爬將過去。他觸時,春香早已沒了鼻息,四肢僵涼。李順到溪中吃了幾口水,坐在溪邊。望向暮色中赤紅的殘垣,不開言。師勇以為自家早幹了淚,那垂落成行打在春香面上的水不知從何而來。半晌,李順道:“穩婆道春香肚腹受了力,方才小產。”那火尚在,師勇卻不願將嫂嫂屍身燒了。掘了坑,同李順將春香拖入土中時,春香衣帶內跌出一塊青玉來。師勇拾起看時,李順訝異道:“這青玉蟾多敢是柳官人的?”師勇握拳,一字一句道:“俺這一命,亦是柳官人的。倘他不死,俺必不死。”灰瓦殘垣,焦黑一片,燒未通透的樑柱仍通紅通紅。二三丈內地頭灼熱燙腳。小蛇扯住柳官人衣角,心下駭然。夜高風定,月華清輝,小蛇見得那焦黑斷垣上數個血色大字,認不得是何字。柳官人,黃泉路上且相幫。抬眼望柳官人,只見玉桂銀光下,柳官人面色白如雪,冷如霜。“爹爹,寫了怎地?”小蛇從未見得柳官人恁的神色,心下發悚,怯怯問道。柳官人淡淡道:“寫道:命也。” 蝶掩(1)小蛇本意為打個盹兒,覺時確也依然正午,只是那個盹兒裡如許長夢,夢得心上空空叫人掏了一塊,曉不得竟是何事,竟是何由,眼角卻溼成一片。柳官人,他何以記不得了?六年來,可曾有一刻憶起柳官人?柳官人竟是誰?柳溪蛇救命的恩人,柳溪蛇再長的爹孃。何以今時今日之前,他竟忘得一乾二淨?柳溪蛇並非聰慧絕倫,卻也非是蠢笨之人。然今日之前,他竟全憶不得年幼時事,此事卻足以蹊蹺。“小官人夢中何事憂傷?”紅衣素手,美目嬌顏,顧盼生輝,巧笑倩兮,小蛇只覺眼前婦人與夢中春香有幾分相似。如此說來,柳官人與庸醫竟是一般無二。小蛇心內一驚。莫非?“憂傷故人已去,昨日之日不可留。”小蛇心道,倘或確是恁地,昨日之日非但不可留,怕明日之日亦指望無多。“小官人恁的後生地,卻有甚故人了麼?”那婦人笑歸笑,笑裡透出幾分落寞。小蛇轉念,道:“小蛇故人卻是不打緊,娘子恁的後生地,卻有甚仇家了麼?”那婦人嬌笑道:“小官人大段辨識,今番敢是料錯了,奴何來仇家,只便是些故人。”小蛇料不透婦人真意,拿話刺她,她只拿四兩撥千斤。小蛇便道:“娘娘丈夫怕是叫人拿了罷?去時卻甚久。”那婦人道:“知夫莫若妻,奴家丈夫雖頭腦不濟,輕功亦不濟,追那白猿當是不得,料保命的能耐尚存,今番晚歸,只怕是在迷霧中失了路途。”話音才落,解輿自二三丈外樹後走出,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