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只覺得他為人冷清,卻不知他的聲音可以冷徹至此,只是叫了她一聲,她便立時感到寒意透骨。她抬頭,清亮的秀目望回去,她雖然佔了百里霜的身子,卻終究還是姜冬竹,從未做過虧心事,雖然寒意逼人,她目裡卻無半分畏縮,“聞人少主,難道嫌先前教訓小女子得不夠,還要再來教訓小女子一番?”
心下有些惴惴不安,他果然是認識百里霜的,但願他不會識破,不過以她對他的瞭解,他素來是不在意女子是扁是圓的,當然像百里冰那般美若天仙的女子,就不得而知了,至少她姜冬竹曾與他多次見面,似乎除了公事,他連正眼都未瞧過自己呢。
聞人澈那雙銳利寒目仍然緊緊盯著她,半晌,終於再次發出那清冷的聲音:百里霜?”那語氣裡對這個名字懷疑十足。
姜冬竹那個汗啊,先前一打照面,看都不看一眼,揮袖將她摔出,現下倒是盯著她看個不停,難道他是二郎神,能看出她是人是妖?阿彌陀佛,她雖然佔了百里霜的身體,但確實是人,不是妖啊!所以,她挺胸昂首,煞有氣勢地瞪視回去,看吧看吧,她還不信了,他真是二郎神轉世,能瞧出她不是百里霜。
聞人澈卻忽然冷哼了一聲,“你來找姜前輩做什麼?我倒未聽說過百里家與姜家有這等情誼,不知百里門主是否聽說過?”
姜冬竹怔住,威脅!聞人澈這是**裸地威脅她呢!想把此事告訴百里門主,是吧?這主意她淚奔,還真是她姥姥的簡單又陰險,好吧,她怕了成吧?她可不想未成功,便成了仁!她的命可是父親費盡心思保回來的。
她打個哈哈,隨即一臉慼慼,澀澀地道:小女子與姜冬竹是私下是好友,對姜前輩極為敬重,聽說姜冬竹出了事,便揹著父親偷偷來瞧瞧姜前輩,難道聞人少主想將此事告訴百家父嗎?小女子因此受一頓罰倒沒什麼,可是家父又怎會放過姜前輩?因此連累姜前輩就是小女的罪過了。”
反正此時的百里霜就是她姜冬竹,由著她說黑說白,她說是好友,那便是好友。再說同一個人那不是比好友還親密嗎?
她吃吃低笑著,眼見聞人澈的眉毛似乎挑了一下,她心下暗自抹汗,其實她應該去唱戲,這演技她自己先膜拜自己一番!想到此處,不由得又一陣黯然,從今日起,她在百里家的人生可能就只剩下演戲了。
聞人澈那清冷的眸子探究地注視著她,幾不可聞的冷嗤一聲,百里霜見到他只會臉紅和口吃,幾時這般伶牙利齒了。聲音帶著寒意警告著她:百里霜,莫要耍花招,否則,我會教你後悔生而為人。”
很淡很輕的語氣,卻阻止不了那話裡逼人的寒意和**裸的警告。姜冬竹沒有打寒噤,她很淡定,她曾見過他一招便生生將一人四肢斬斷成為人棍,然後面無異色地帶著她和無塵揚長而去。她淡定不表示她不怕,而是因為她是姜冬竹,對誰耍花招,也不敢對自己的父親耍花招,因為心正所以無畏。
她淡淡地向他行了一禮,道:聞人少主,若是無事,小女子要告辭了,百里家家規甚嚴,回去晚了,少不了一頓責罰。”
聞人澈清冷的眸子閃過一絲嘲弄,看了看天色。
姜冬竹無語地以指撓撓眉毛,乾笑兩聲,她似乎打自己嘴了,現下已是戌時三刻,已經“很晚”了。“嘿嘿,天色已經不早,小女子真要告辭了,唉,這下真要挨罰了。”裝作懊悔地拍著額頭。
聞人澈寒目看著她那些下意識的小動作,微微一愣,想起姜蚩讓他迴避之前,曾以極輕的聲音輕呼叫一聲“冬竹回來了麼”,那時他只覺心下微微驚悚,明明姜冬竹躺在床上,早沒了氣息此刻想來,姜蚩懷這話倒是另有深意了。
姜冬竹被他那雙冷寒眸子瞧得心裡發毛,趕緊低頭繞過他,加快腳步往前走。
走出十餘丈未見聞人澈阻攔,左手悄悄撫胸,暗鬆一口氣,伸指撓撓眉毛,抿唇一笑,就算這位聞名天下的少主是天生奇才又如何?還不是一樣被自己玩弄於股掌之上?哼哼,今日是她姜冬竹小試牛刀,今後在百里家才是她大展拳腳呢,若能趁機為母親報仇,才不虛此行
“姜冬竹。”後面傳來冷清又淡淡地聲音,宛若從前他喊她一樣。
姜冬竹下意識地答了一聲,猛地轉身,瞧向不遠處,披著銀月光華的那位清冷少主意味不明地看著她,她心下突地一跳,糟了,露餡了!這聞人澈太陰險了!
於是那張頂著百里霜的臉如川劇變臉般迅速,變得極為悽苦,順著自己適才答的那一聲往下圓場:啊,冬竹?在哪裡?難道她死不瞑目回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