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你瘋了,夏農,你他媽的昏了頭!”
說著說著,他抑制不住胸中怒火,耳語變成了咆哮。
“你知道你幹下了什麼嗎?你這個混蛋!頭腦發昏的瘋子!殺人成癖的僱傭兵白痴……”
夏農坐在餐桌後面的扶手椅內,若無其事地瞅著恩丁。突然,他從眼角的餘光瞥見那個保縹把手探進了襯衫下面。“砰”的一聲,恩丁耳邊又響起了一槍。這一回事情就發生在他眼前,只見厄納·洛克隨著槍響一個跟頭翻過椅背,栽倒在地板上,鮮血泊淚地湧出他的心窩,染紅了他身下殖民時代遺留下來的陳舊的拼花地板圖案。小小的彈頭穿過他的心臟,打斷了他的脊樑,他一命嗚呼了。夏農從橡木桌下抽出手來,將手中那支馬卡羅夫自動手搶扔在桌上,槍口依然綻著絲絲藍煙。
恩丁的腦袋一下子耷拉下來,直到這時他才恍然大悟到,夏農是他從未遇見過的最危險的敵手。當初詹姆斯·曼森爵士曾許諾,只要他能把博比推上總統寶座,從此他再也不用為財富操心。誰料這美好的前景,竟隨著夏農的一聲槍響化為烏有。直到此刻,他才大夢初醒,但為時已晚了。
塞姆勒一聲不響地出現在恩丁身後的書房門口,朗加拉蒂也同時輕手輕腳地從走廊上閃進了餐廳,兩人手裡的自動槍都大張著機柄,槍口對準恩丁。夏農站起身。
“得啦,”他對恩丁說,“我開車送你到邊境,然後你自個兒走回去。”
士兵們從院子裡贊格羅軍車的殘骸上取下一隻好胎,裝在了恩丁那輛輕便卡車上,並且拆掉了車廂上的帆布篷。三個手持自動槍的非洲士兵爬了上去,另外20個軍裝整齊、荷槍實彈的非洲士兵排成一列,站在總統府大門外。
當夏農一行走到大門口時,迎面過來一個身穿便服的中年非洲人,夏農對他點頭招呼道:“博士,情況怎麼樣?”
“到目前為止都還不錯。我和我們的人商量了一下,安排了100 個自願人員來把這兒最後打掃乾淨。還打算派上50個工人,今天下午就來修理房屋和裝置。另外,我還分別拜訪了名單上的那七個贊格羅各界知名人士,他們都已同意參加新政府,今晚我們就將碰頭具體磋商。”
“太好了。我看你最好現在就抽空起草新政府的第一號公報,然後儘快廣播。你請塞姆勒先生看看電臺是否能用,假如實在不行,我們可以用船上的電臺廣播。還有別的事嗎?”
“還有件事兒,塞姆勒先生報告說,停在港外的那條船是俄國的‘科馬洛夫號’,正在不斷髮出訊號,請求允許進港。”
夏農沉恩丁片刻。
“讓塞姆勒先生從岸上給‘科馬洛夫號’發出如下訊號:謝絕進港,暫停錨地。”他最後回答道。
夏農和博士告別後,帶著恩丁來到那輛卡車旁,他自己跳上車把住方向盤,將車原地轉了個向,開上通向內陸和國境的公路。
“那人是誰?”恩丁無精打采地問。這時,卡車正沿著半島,飛馳過移民工人們居住的貧民窟。這裡看上去一片生機盎然,充滿活力。恩丁驚奇地發現,他們一路上駛過的每個交叉路口,都有一名全副武裝、肩挎自動槍計程車兵在指揮交通。
“你指的是剛才在大門口遇見的那個人嗎?”夏農反問道。
“對”
“那是奧凱博士。”
“我看準是個巫醫。”
“他可是個貨真價實的牛津大學文科博士。”
“是你的朋友嗎?”
“對”
在車開上直通國境的公路前,他倆再也沒搭腔。
“好吧,我算是知道了你幹下的事情。”恩丁終於開口說。“你毀掉了有史以來贏利最大的一次政變,你當然對此一無所知,這也不是你那個笨腦瓜所能理解的。現在我只想問問你:你究竟是為了什麼?老天在上,你為什麼要這樣做?”
夏農雙手把握著方向盤,開著車平穩地行駛在這條破爛不堪。塵土飛揚、早已名存實亡的公路上。他沉恩丁一會兒,細心地挑著字眼回答說:“你犯了兩個錯誤,恩丁。”恩丁聽見夏農叫出了他的真名,不由地一愣。
“你推斷我既是個僱傭兵,就必定是個毫無頭腦的大傻瓜。你似乎從未費神想過,實際上你、我、詹姆斯·曼森爵士,以及這個世界上大多數身居高位的達官顯貴們其實都一樣,都是為錢賣命的。你犯下的第二個錯誤是:你想當然地認為所有的黑人都一樣;因為對你來說,他們看上去都一個樣子。”
“我不明白你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