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了那兩首詩,的確有大才。
但一,那不是夫人作的,只能說她於書藝一道有造詣;二時間緊迫,侯爺應該儘快確定內容!
這些朝野大事,可不能讓一個內宅女人摻和其中。
就算有些許才華,她一個長在道觀的女子對政務又能有多少了解?
幾位先生雖然掩飾得好,但其中的不以為然,永安侯看得分明。
他的本意是要錦言把章程重新行文,內容卻不需做變化——
或許她不明白的地方多,所以要弄清楚意思才可以動筆?
想起她那直白如口語,卻又簡潔清淅的行文,永安侯點點頭:
“夫人但問無妨。”
……
縱使幾位先生自恃算無遺漏,政務嫻熟,隨著錦言丟擲的問題,江先生已不似方能那麼篤定。
“首先,我想知道侯爺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巡察災情,還是賑災?”
“若是後者,根據目前已知的受災情況,假設月內仍無雨,每一日的人口基本存活,需要消耗多少糧食與水和藥品?”
“折銀多少?”
“前期隨侯爺同行的第一撥財物是否要確定為最基本的生活保障用品?”
“來自何處?”
“是由朝廷相關部門調撥還是沿行途中現銀採購?”
……
“已受災州府,若按輕中重程度來分,重災區範圍多大,人口幾何?”
“中輕度災區如何?”
“各州府自救能力如何?”
“當地府衙的糧食儲備如何?”
“隨行人員應以具有專業技能的救援人員為主,太醫院、農事司、水利司、畜牧處都應該派員參加吧?”
“他們是欽差隨員,與侯爺隨行?還是單獨組隊?”
……
問題犀利,又都涉及具體的數字。
江先生答得越來越慢——
他們看似瞭解情況,但涉及如此具體的內容還真說不上來,有的連預估都無從算起。
先生頭上的汗更多,總算有個問題能答得清楚:
“甘寧路是旱災,夫人有所不知,旱災較少會有疫情發生,而且旱情已經發生,再興農事、水利尤嫌過晚,當務之急是救援。”
“是,相較洪澇與地動,旱災疫情不明顯。但既然重災區牲畜已大批死亡,屍體如何處置的?天氣越來越熱,無水就無清潔可言,無衛生保證,更應該做到防患於未然。”
錦言溫和但認真。
眾幕僚擦汗。
“……各府受災程度不同,農作物栽種與抗旱習性不同,農事司會同當地人員,或許會有所收穫。救助畢竟只是一時,若能找到自救之路,也是朝延之幸事。”
“朝延救助以糧食為主,若天不下雨,災區的人蓄飲水如何解決?從輕度災區或未受災區運水?”
“西北去冬今春無雨雪,地表無水,地下水位亦會下降,但不可能枯竭,若有善於水源勘探之人相助,乾涸的泉眼、河**或許能打深井出水……
即便不能,有專業人員進行水利勘探,待時機成熟,在合適的地方挖塘建蓄水池等,以做未來抗旱之需。”
……
錦言的問題一個接一個,邊問邊做記錄。
儘管她語氣溫愉,態度親切客氣,卻難掩其中的果斷與犀利。
等到她停止發問,先生們的臉色都變了好幾變,神色間再無一分輕視。
“侯爺對上述內容以及剛才補充討論過的問題有沒有異議?”
錦言看向永安侯,問題基礎上都討論清楚了,若老闆沒意見,就可以文字彙總了。
永安侯搖搖頭,看錦言的眼神有些深沉。
他以為自己已經很高看小道姑了,結果發現,還是小看她了。
這些問題,不但一針見血,直指關鍵所在,而且環環相扣,步步推廣,層層遞進,就是浸淫官場多年且是一方主事的大員,也未必有這番方略,既有大局把控,又有瑣碎細務。
永安侯自問,若是換作自己,亦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做到方寸不亂,點面周全。
她,又從何處學來的這些?
++++++++++++++++++++++分隔線++++++++++++++++
小廝送了宵夜進來。
雞湯小米粥、栗子燉排骨,香氣撲鼻。
永安侯招呼正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