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悶地遠不止長公主一個。
桑世子鬱悶到要吐血。只好找任昆喝酒、吐苦水。
“……子川,你瞧大哥這過的什麼日子……”
他一直住在書房,不是不想回去,而是回不去了。編制還在,原單位領導不接收!
自從拖著任昆偷了次腥,又打了一架後。邪火消了大半,他想趕在夫人臨盆前搬回正院,也好就近照顧。
結果,百里霜態度和藹面帶微笑,直接拒絕:“……世子爺還請且等些日子。妾身身子不方便,無精力照顧爺,難免怠慢。妾身生產就在這幾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書房那邊侍候的都是現成的,還請您再住些時日……”
一番話客氣體貼,合情合理,桑成林聽了極不是滋味。往常倆人私下相處,她從來不會尊稱世子爺,自稱妾身的……
更不會對自己如此客氣,將拒絕的話講得宛轉有理,湯水不漏……往常她都是嬌怒冷嗔或是直接大打出手,哪裡會這般溫婉大方?
再欲堅持。她卻沒了交談的興致,抱歉笑著下了逐客令:“……妾身身子重,有些累了,想躺下歇歇……”
臨近生產,身子愈發沉重。夜裡翻身困難,起夜次數變頻,即便有再多值夜的丫鬟嬤嬤,這種事,別人也沒法代勞。
夜裡睡不好,白日自然疲倦。百里霜並不是在找藉口。
看她一手扶著肚子,由嬤嬤攙扶著,略帶蹣跚地進了內室……
桑成林只覺一股酸澀陡然直衝鼻腔眼底……
她懷著自己的孩子,聽嬤嬤講,腿浮腫得厲害……
心頭的愧疚揮之不去……
回書房,再對上那倆俏丫頭,看她們含嬌帶羞的過來端茶倒水,殷勤服侍,心情就變了個樣,為這麼兩個不安分地玩意兒,與懷了身孕的妻子生隙,值當嗎?
尋由頭,將倆人退回給母親。
結果母親卻大發雷霆,責怪自己沒擔當、懼內……哪裡來的擔當,他又沒真收用過!
懼內?與霜兒有什麼關係?人是自己處理的!
母親根本不信他的解釋,差人傳世子夫人來回話,言談間明裡暗裡對她多有指責。
到了晚間,她就發作了。雖說也快到日子了,不算是早產。
但是若無此事受氣,或許不會發作這麼急……
生產時好一番驚險,若非不是頭胎,大人孩子又爭氣,逢上這種出血,結果就……
再得一子,當然高興。
生產時受到的驚嚇,令他無法安心住在書房,一心要搬回正院,這回攔他的是百里夫人,岳母大人:
“……月子期間,難免有血穢,霜兒也沒精力照顧,世子爺還是在書房再多住些時日……”
岳母是長輩,話又說得佔理,他不能反駁,只好繼續在書房安歇。這顆心,就沒再踏實過——
岳母表情平和,沒有異樣,但,他還是感覺到其中壓抑的不滿與冷淡。
霜兒生產當夜,百里家的女眷來了好幾位,她身邊服侍的陪房一準兒早就把事情與孃家人講了。
按說發生了這種事,孃家人會在事後理論一番,何況向來護短的百里家?
可是,從事發到現在,洗三禮都過了,百里家不論男女居然沒有一個找他的!
反倒是自己的父親,事後知道起因,將母親斥責一番,又揪著他親自尋了百里大學士解釋。
父親態度恭謹,大學士擺出長輩的架子,打著哈哈,壓根不接這個話茬兒。
態度無聲而明確,此事斷沒有輕易揭過的可能。只是心疼自家晚輩,不想在月子裡提這件事,以後必定會理論。
那日父親出了百里府,抬腿就揣了他一腳:
老子豁出臉給你求娶到的老婆。你自己不當回事!真當讀書人是吃素的?老子不管了!
……
桑成林的心,從忐忑不安到惶恐不寧,慣常好敲打他的舅兄們居然都沉默,見了面。忽然客氣了許多。
百里家都是飽讀詩書熟通禮儀的文明人,只要他們願意,言談舉止間絕不會有半分失禮之處——
桑成林無比懷念以往受訓的日子,他寧願舅兄們揹著手,翹著下巴,視線在他的頭頂上:
我們家霜兒素來乖巧懂事,這件事沒有她的不對,為什麼呢?一二三四,你說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一口氣甩出十條。每條都合情合理,他若不認同,估計還能再補充出十條來……
真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