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接耳說著什麼,姚祺年一眼便看到了他們。
“年娃子,我跟你大哥商量了,一會兒你去抓鬮。”姚四海搓搓手,滿手心的汗。
沒分開單幹前,農具器械都是從公賬上支錢買的,現在自然要平攤。
不過為了防止大傢伙有意見,在抓鬮前,生產隊會計把農具器械做了簡單分類。
隊裡有一輛手扶拖拉機和一輛小四輪,這兩臺大件器械,肯定要歸為甲類。
除此之外,兩頭牛,兩頭驢,一匹馬,歸為乙類。
再往下,鋤頭、鐵犁、鐵叉、鐵鍁、鐮刀之類的小件農具,一概被歸為丙類。
像豬、羊、雞、鴨、鵝、魚,都被分到丁類。
至於稻種、麥種、豆種之類,不用抓鬮,每家每戶都會分到。
每個社員有三次抓鬮的機會,這樣一來,大傢伙即便抓到的東西有好有差,也不會懸殊太大產生矛盾。
“我手可臭了,要是抓不好,可別賴我。”姚祺年生平最大的運氣就是投胎成富二代。
“年娃子,咱聽爸的,還是你去抓。”姚祺田覺得弟弟好歹念過高中,手氣應該不會太差。
不過唸書多怎麼就等於手氣好了?
姚祺年當然理解不了他大哥的腦回路,只好排進抓鬮的隊伍裡,依次在三個木箱裡各抓一個紙棒。
抓鬮之後,姚四海迫不及待讓姚祺年開啟看。
“快念念,咱們都分到了什麼?”
姚祺年挨個解開,嘴裡念道:“手扶拖拉機二十分之一輛,牛三分之一頭,豬二分之一頭,鋤頭一把,鐮刀兩把,鐵叉兩把,魚五斤,大母鵝一隻。”
姚祺田不解道:“二十分之一輛?”
姚祺年也不是很懂這個,還有牛三分之一頭,難不成要把牛剁開分三塊?!
姚四海捲了根紙棒煙,吧嗒吧嗒抽幾口,估摸道:“應該是二十戶人家分一輛拖拉機的意思。”
這就好理解了,畢竟手扶拖拉機和小四輪就這兩輛,大圩生產隊有四十多戶人家,有將近一半的人抓到了拖拉機,剩下一半多抓的是小四輪。
姚祺年撓撓小平頭,沒好氣道:“二十家分一輛,跟沒分有什麼區別。”
虧得沒到農忙季,要是農忙了,排隊用拖拉機都不知道排到什麼時候!
他能想到的,經驗豐富的莊稼漢們自然也想到了,大傢伙都不滿意這種分法,最後不知道是誰提出來,可以折算成現錢,想要一家獨用或兩三家合用的,就拿錢向別的戶主買。
姚祺年看向姚四海。
姚四海搖搖頭:“咱家沒錢。”
姚祺年緩緩吐出一口氣,又是沒錢。
姚祺年是飽漢不知餓漢飢,他哪知道姚四海的難處,去年才把大媳婦娶進門,本就不多的積蓄被花個七七八八,小兒子眼見也要說親娶媳婦了,姚四海愁都快愁死了,上哪還有閒錢買拖拉機。
當初隊裡買手扶拖拉機花了一千五百塊,折舊之後也能賣九百塊,二十戶人家平攤下來,平均每戶四十五塊。
姚家把拖拉機讓給了別的戶主,反得四十五塊。
除了拖拉機,姚家還分到三分之一頭牛和二分之一頭豬。
父子三人商量之後,打算把豬讓出去,把牛從另外兩家手裡買回來。
他們家不缺豬,但牛對他們來說很重要,以後犁地馱糧全得靠它。
一頭牛大約市價九十塊,姚四海分別給另外兩家三十塊,然後把牛牽回了自家院裡。
就這樣,姚家從生產隊裡分到一頭水牛,一把鋤頭,兩把鐮刀,兩把鐵叉,五斤魚,還有一隻大母鵝和三十斤稻種。
光是分攤這些雜物,就鬧騰了一天。
姚四海可寶貝這些東西了,尤其是那頭水牛,簡直愛不釋手,牛毛順了又順,還盤算著給這老夥計搭個牛棚。
當然,搭牛棚也不急於這一時就是了。
眼下已經是下半年,還不到六點,天已經黑了下來,家門口的大石畔上,姚家六口或蹲或坐,圍一圈吃著晚飯。
起初姚祺年不大習慣這樣吃飯不上桌,不過有句話說得好,入鄉得隨俗,農村都這樣,他要是坐八仙桌前吃飯,反倒會被視為異類。
正吃著,隔壁劉大娘端飯碗過來串門了,臉上溢著笑,王乃雲跟她打招呼,忙讓出塊地給她坐。
“他大娘,嚐嚐我燜的醬豆,就是聽了你的,搗兩個西瓜一塊燜,味道才會這麼好!”王乃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