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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部分

短髮,膚色微黑,劍眉英挺,看上去大概三十多歲,眼角有淺淺的魚尾紋,臉上有道不明顯的疤。他非常高,斜靠在牆上,頭幾乎跟門框頂部在同樣的高度。大冬天他穿得卻很單薄,襯衫外面就套著一件黑色的毛呢外套,襯衫領口還敞開著,好像他感覺不到外面的低溫一樣。他看上去冷峻,眼神卻有種無法形容的溫暖,目光相對時,他還笑了一下,有種家人般的感覺。

但躺在病床上的人卻笑不出來,眼神甚至躲閃了一下。

醫生和護士忙完以後離開了,臨走時還叮囑高個兒男人要注意的事項,儼然把他當成了病人的家屬。實際上,他們這才是第一次見面。

等病房中重新恢復安靜以後,男人走過來,說:“你好,袁啟波,我是……”

“我知道你是誰。”頭依然有種眩暈感的袁啟波有些粗暴地打斷他的話,看著對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唐琛安。”

唐琛安不易察覺地皺了皺眉,對他要說的話已經有所預感,心底無聲地嘆了口氣。

“謝謝你救了我,但這事兒我搞砸了,錢也丟了。我是死過一回的人,不可能再為此死第二回。”袁啟波有些自暴自棄地說:“弄丟的錢,我砸鍋賣鐵也會還上,但我不想幹了。”

他懷著一腔熱情,來幫助這些生活一直在貧困線以下的人們。他們中的很多人家裡甚至沒有一件完好的衣服,很多孩子沒有機會去讀書,一年中大多數時間都在忍耐飢餓,平時吃的食物對生活優渥的人來說只能去餵豬,只有過年的那幾天才能吃上肉。來這裡之前袁啟波從沒有想過糖國還有這麼貧苦的地方,他以為自己能改變這裡人們的生活現狀,給他們帶來更美好的生活。然而清酒紅人臉,錢帛動人心,他準備要幫助的人卻闖進他臨時借住的地方,把他劫持到荒山上,拷問出銀行卡的密碼,還怕他報警,把他砸暈以後丟在山上。而這幾天對他很熱情的那戶借住的人家,也冷漠地看著他被人拖走,甚至沒有在之後找人到山上去救他。山上有雪,雪地上有腳印,哪怕只有一個人試圖去找他,他也絕不會差點凍死在荒山雪地裡。

唐琛安說:“錢不用你擔心,搶劫你的人我已經抓住送治安局,錢也都找回來了。但你真的要放棄嗎?那你當初,又為什麼要接受天網的特聘邀請?”

“那是我太笨!但現在我已經知道了,也奉勸你們一句,這個世界上,有些人根本不值得幫助,是他們自己選擇待在泥坑裡!”袁啟波冷冷地道。

唐琛安再勸兩句,見他的決定已經無法改變,最終還是遺憾地放棄,最後說:“醫藥費和車費不用擔心,都走天網的賬,回頭也會給你的卡里打三個月的工資。這次的經歷,希望你寫一個總結髮到部落格裡,算是給其他人一個指引吧。”

“就算你不說,我也會這麼做的。”袁啟波道:“不過不是指引,而是警告——警告所有人,他們也有可能會遇到跟我一樣的事。”

唐琛安看著他說:“你以為,你是第一個遇到這種事的嗎?”

……

就像黑棋都自稱為烏鴉一樣,白棋們當然也不認為自己是棋子,而是自稱援助者。在天網發出特聘邀請之前,他們的很多人都感到非常孤獨,不是說身邊沒有親人和朋友,而是感覺自己所抱有的信念、所堅持的原則都跟周圍的人那麼格格不入,不被這個笑貧不笑娼的世界所包容。然而在成為天網援助者以後,他們才發現原來世界上還有那麼多人跟自己一樣,自己並不是孤獨的。他們在網上建立了交流平臺,互相交流自己過去的想法和處理事情的經驗,討論自己正在幫助的物件,吐槽許多社會現象和政策,分享一些發生在身邊的暖心的小故事,有一種終於找到歸屬的感覺。

所以,每一個同伴的離開,對他們來說都是非常難以接受的,得知袁啟波要放棄,許多人在網上留言、打電話、發簡訊,不住地鼓舞他、挽留他、用自身艱難奮鬥的故事試圖打動他。然而袁啟波遭遇生死危機,心灰意冷,草草回覆幾句後,就再也沒有露面。半個月後,他在天網的個人部落格中發表了最後一篇日誌,詳細記錄了自己這一次的經歷,言語中雖然沒有控訴和指責,那字裡行間的那種悲憤和痛苦卻揮之不去,從那以後,再沒有人問他為什麼要離開。

……

“原來遇到這種事,那也難怪了,所以你才沒有再挽留他嗎?”何苗苗坐在車裡,一邊啃麵包,一邊含含糊糊地說道。

“嗯。只可惜新茹鄉這個地方,以後還會繼續貧困下去。”唐琛安說。他想起自己離開的時候看見的那些村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