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白,久別重逢,這是她在欣喜。
“為什麼要搶我的照片?”
“沒有想法,當時。”
“後來跟蹤過我?”
“嗯。”
“那天在衚衕里拉我進去,救我的人,也是你,對嗎?”
“嗯。”
“這些年,你都在找我?”
“嗯。”
“為什麼不告訴我?”
“……”
“為什麼?”
“我那樣……”他閃避她的眼神,“我不想在你心裡留下陰影。”
“我們的過去為什麼是陰影?”
顧城南看著她啞口無言。他攥起拳別過頭去,“過去的事情了,都過去了,沒有再探究的必要。”
她向他靠近,服軟地歪著頭去看他的臉,“你還在生氣?城南,我和經佑從小一起長大,太多情感交織在一起沒有辦法拆分。你要說我對他完全沒有感情,我承認不是,但是我和他同樣也分開了這麼多年,很多事情經歷過這些年都發生變化了。我對你的感情我很清楚,我們之間……”
“我們之間從來都不是愛情。”
她的話被硬生生劫了下來,‘從來都不是愛情’這幾個字在她身體裡就像一塊大石頭從頭滾到腳跟,天旋地轉,她僵直身子蹉跎著後退半步和他的距離拉開了些。
☆、等我回來
“白經佑說得對,我對你也許是一種恩情,感恩。七年前我那個樣子,你沒嫌棄我反而向我伸出援手,我該感謝你。幫你還債,把你留在身邊,我曾以為是愛情,但和你在一起後我才發現,原來我對你……”他實在說不出口,“一切都算是還你對我的恩情吧。是你說的恩情和愛情怎麼能相提並論?是你的話點醒了我。”
宣莞看著他在說話,腦子嗡嗡的,她有點兒像精神障礙一樣機械式地搖搖頭,“不,我不信,我不相信。”
“不管你信不信,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宣莞,簽字吧。”
她伸手拉住他的衣袖,“你發誓!你心裡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的不是愛我的?真的要和我離婚?”
“你清楚你的心嗎?”他眉心成川,“過去的那麼多年除了白經佑你還在乎過什麼?你這樣的性格卻對他從來都是那麼主動。每天去圖書館的路上你總是蹦蹦跳跳的跟在他身後,你說過樓下那家超市牛家很難喝,為什麼還是會天天去買?因為他喜歡。畫畫呢?你說過每個人都說你沒有這個天分,你卻還是把他的夢想當成你的夢想。離開美國前一天的晚上,在餐廳裡你為什麼哭?因為他沒有來。一切的一切你的喜怒哀樂全都因為他!我呢?那個時候我每天只能遠遠地望著你,看著你為他哭為他笑,看著他去哪兒你就跟去哪,看著他一句話就能讓你開心很久。我,是在你心裡眼裡完全不存在。這個曾經時時強行出現在我眼前的男人,你叫我怎麼能不排斥!”
“城南……”
她拉住他的衣袖手被他收手扯開。
“無論我在人前有多風光多氣派,賀宣莞,我在你面前只有仰望你的份兒。”顧城南把自己說的快要缺氧了,他轉過身去不能再看她,“也許是我錯了,這麼多年一直再找你也把我自己困在了過去。我不想時刻總是提醒著自己過去活得有多不堪。簽字吧,我會盡我所能補償你。”
他走了,有多難得他也是眼角含淚的。這一生說過太多的謊話,這次總算是遭了肝腸寸斷的報應。
這個冬天彷彿過不去了。
一季的日子裡晴天像是鐵樹開花,幾乎要成了傳說。鵝毛般的大雪下了一遍又一遍,地上的冰一層未掀掉又覆上了一層。
這個冬天過不去了,宣莞想。
她光著腳站在窗前耳邊的電話傳來嘟嘟的一聲又一聲。
第五遍,那頭接了電話。
顧城南站在窗前,接著電話,電話那頭她就說了一句話:“離婚可以,中午我在民政局門口等你。你來,我們就離。”
顧城南和嚴旗,房老大三人從公寓出來。鵝毛大雪,路上車輛行人都緩慢前行。
車裡房老大專心致志開著車神色凝重。嚴旗坐在副駕駛,俊俏無比的臉皺成一團,眼睛死死盯著已經被調成靜音的手機,屏上楚七的來電一直沒斷過。顧城南面無表情坐在後面,眼睛空空地看著窗外毫無焦點。
車開到一個十字路口停了下來。
右拐是去民政局,左拐是去機場,房老大不能替他做主把車停下叫了聲老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