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遠送了雪雁一把桃木梳,然後替人拆了髮髻,小心翼翼的梳成婦人髻。一開始時,手法有些生疏,但只片刻,便得心應手起來。
蘇錦蘿看著眼前一幕,不自禁的便想到了自個兒與陸迢曄。
她坐在梳妝檯前,陸迢曄站在她身後,替她梳上一個婦人髻,兩人再坐在一處,你儂我儂的畫個黛眉,染個胭脂,點個口脂……想想便十分美好。
“王妃若如此說,那本王也可與王妃討個髻發了。”
“是我先讓你替我梳的。”蘇錦蘿瞪圓了一雙眼。
“那王妃是要梳髮還是貼翠鈿?”陸迢曄敲了敲玉盒裡頭的翠鈿。
看在那句夫君的份上,男人決定大方一次。
蘇錦蘿糾結半響,終於還是忍不住點了點那枚翠鈿。實在是太好看了。
陸迢曄挑眉,朝外吩咐道:“去將本王沾合羽箭的明膠拿來。”
“是。”明遠應了,站在戶牖處等片刻,然後邁步進去。這東西,他一早讓雪雁去取翠鈿的時候就讓丫鬟備上了。
“這個明膠要抹在我額上嗎?”蘇錦蘿看一眼那黏膩膩的膠,“不會沾了之後取不掉吧?”
“王妃若不用這膠,還有一法子。”
“嗯?什麼法子?”蘇錦蘿好奇道。
男人伸手,點了點自己的唇,揶揄笑道:“蘸少數口液, 也能使其消融黏貼。”
蘇錦蘿趕忙用力搖頭。
見小婦人一副嫌棄之相,原本戲弄人的陸迢曄卻是有些不愉。他霍的一把按住蘇錦蘿的後腦勺,然後結結實實就親了下去。
“唔……”蘇錦蘿被親的一陣糊里糊塗。她面色羞赧的轉著一雙眼四處看。
他們正坐在槅扇邊,槅扇上的蘆簾高高捲起,露出空蕩寬敞院落。廊下有婆子、丫鬟正在打掃,掛綴著各種彩穗的宮燈。屋內,雪雁和明遠早早躲到了素娟屏風後,只隱隱顯出兩個印在白玉磚上的黑影。
“呼呼,咳咳咳……”蘇錦蘿被親的幾乎斷氣。
“王妃日日都吃,怎麼還嫌棄呢?”男人也有些氣喘,他半摟著小婦人,細啄一口。
蘇錦蘿囁嚅著聲音,呼吸之際滿口冷梅香。
“這不一樣……”一邊說話,蘇錦蘿一邊攥住陸迢曄身上的蟒袍,小鼻子微微往前湊了湊。
這冷梅香,真是男人身上帶著的味道嗎?
“嗅什麼?”男人撫了撫蘇錦蘿那顆到處亂拱的小腦袋。今日小婦人梳的是高髻,難得的戴了一整套頭面,頗有一股珠玉華翠之相。
“你身上的味道,是天生就有的嗎?”蘇錦蘿實在是太好奇了,她忍不住開了口。
“什麼味道?”男人揚袖,兀自聞了聞。
“一股冷梅香。”蘇錦蘿知道,男人自個兒怕是聞不到這種味道。她想著,日後興許可以做梅香味的頭油……
陸迢曄偏頭,細想了想,然後道:“小時身體不好,師傅替我配了幾枚香丸,用的冷梅做藥引,吃了數年。”
“師傅,就是那個傳說中的神醫嗎?”
“嗯。”男人頷首。說起這位早逝的神醫時,面上並沒有過多表情。蘇錦蘿素知,這個男人,其實最是個冷情冷心冷肺的。
“哦。”蘇錦蘿恍然點頭,“那你的身子為什麼會不好?”
“胎裡帶疾,天生體弱。”
蘇錦蘿往下看一眼,然後又伸手捏了捏陸迢曄的肩膀,想起這人穿衣時露出的細薄肌肉,那副寬肩窄腰的結實樣,哪裡像體弱了?再聯想到這廝在榻上時壓著自己折騰的那股子陰狠勁,不自禁哆嗦了一下身子。
“怎麼,王妃覺得冷?”陸迢曄摟著懷裡的小東西,看到那一臉豐富的小表情,好笑道。
蘇錦蘿慌忙搖頭。她這不是冷,是嚇的。不過“真是看不出來……”小時候還是個病秧子、藥罐子呢。
“呵。”男人輕笑一聲,大拇指按上蘇錦蘿的額頭,然後一捻,那枚翠鈿就被他貼了上去。
“貼好了,該輪到王妃替本王梳髻發了吧?”
蘇錦蘿半張著小嘴,一副懵懂表情。這麼快?
拿起放在梳妝檯上的靶鏡照了照,蘇錦蘿看到額間翠鈿,栩栩如生,如初生翠羽,高貴清雅。
“真好看……”蘇錦蘿兀自喃喃。自來了皇城,她真是越發奢侈了。
那邊,陸迢曄抬手,慢吞吞的拆開了自己的髻發,然後從妝奩盒子裡取出一把秀氣的綠檀木梳子塞給蘇錦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