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

暮色將至的時候，凱回到了房子，明亮的燈光，誘人的飯香，等待的家人，一切有家的美好，但都是幻覺。他討厭看到希爾純真無辜的笑臉，希爾外表的純真反襯著凱的骯髒。

他是他痛苦的根源，是他的原罪。是他在母體裡就要揹負的責任，他是他的弟弟，血脈相承，所以，就算是他要逃，也逃不開。沒有人知道希爾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17歲的外貌，四五歲或者六七歲的智力。只有凱瞭解原因，而那種黑暗如同深淵中的手要將他拉向萬劫不復。他知道自己恨希爾，鄙視他，希爾是那樣的髒，但是看起來那樣的純潔。但是他們無法分開，因為希爾是他的弟弟，而他欠他的，他不能再犯相同的錯誤。

雖然，如果讓他再次選擇，他未必會出手，殺了那個曾經被稱作老爸的男人。

凱突然覺得煩悶，他想要喝一杯。所以，凱本來邁向燈光的腳步在距門兩米遠的的地方改變了方向。

希爾趴在窗戶前，他看著天空一點點變了顏色，很漂亮，再然後變得很暗，希爾內心裡懼怕這種黑暗，只是他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害怕。做完晚飯之後蘇珊就離開了，房子裡空洞著，希爾覺的在這空蕩的房間似乎存在著一個野獸，隨時會跳出來將自己啃食殆盡，所以他開啟房間裡的所有燈，光亮照遍了每個角落，根本沒有怪獸，可是希爾還是沒來由的害怕，他將自己縮在飯桌下面，等待著凱。想起凱，希爾就會不自覺的微笑，雖然凱會罵他會兇他，但是和凱在一起希爾就不會再感覺到害怕。

雖然搬到這個小鎮已經兩年了，但是凱還是第一次到酒吧這種地方。和想象的一樣，汙濁的空氣，混亂不堪。混亂，容易讓他的注意力分散，而這對於一個殺手而言是致命的。或許這是小鎮上為數不多的幾個小酒吧中最大的一個，酒吧裡的人很多，人們交談的嗓門很大，燈光昏暗。酒吧這種地方無論在何時何處都是差不多的樣子，女人，男人，酒，性，錢。凱在吧檯找了個位置，酒保是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男子，棕色面板，深色眼眸，“生面孔，第一次來？”酒保笑著招呼，“我是託尼。”

“凱”

“喝點什麼？”

“啤酒”

“好的”

簡潔的對話。

託尼隨手將一瓶啤酒遞過來。“你是不是住在那棟灰色房子的……”託尼問。

“是。”凱不想多說什麼。但是他絲毫不驚訝酒保知道他的存在，這種小鎮裡訊息的散播速度比打個噴嚏還要快，何況還是在訊息彙集的酒吧。託尼當然明白凱的意思，他知道凱不願說話，不是每個來這裡的人都有一副侃侃而談的好心情。所以，他也不再說些什麼。凱默默地喝完了一瓶酒，將錢壓在瓶底，起身要離開。

“嘿！”是託尼在叫他。

“錢不夠？”凱問。

“不，多出許多，所以送你一杯酒。”託尼笑著的神采有些魄力和滿滿的自信，凱感到一絲趣味。凱又坐了下來，他打量著那杯酒。應該是馬丁尼，粘稠的感覺，上層是淡淡的白色，中層是綠色和白色的暈染，最下層是一點的黑色。凱把玩著這杯酒，然後一飲而盡。但是這杯酒並非如想象中的甜膩的感覺，而是嗆辣的，凱幾乎要吐出來。

“怎麼樣~~~”託尼的口氣是明顯的幸災樂禍。

“很有趣。”難得有趣，凱有些笑意。

“那麼給它起個名字吧~~”

“蘋果。”凱說。

“為什麼？”託尼問。

“因為看上去很像……”凱解釋，“青澀的皮，白色的果肉，黑色的核心。”

“很直觀，而且，蘋果也讓亞當不好受。”託尼調侃著凱，然後微笑，“謝謝你的建議，歡迎下次再來。”

希爾蜷曲著身子躺在地上，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肚子發出抗議的聲音，才從桌子下面爬出來。

飯菜早已經涼了，希爾走出廚房，仍舊是隻有自己一個人。地板因為踩踏發出輕微的響聲，就像是有人走在身後，看著地上的影子，希爾似乎覺得有人在後面跟著他，踩著他的步子，如影隨形。

“凱……”希爾喊著凱的名字，聲音在屋裡飄蕩，越發顯得空洞。

“凱……你怎麼還不回來……”止不住的淚水流出來，希爾找出儘可能多的東西包裹住自己，然後開啟電視，躺在沙發上。電視裡播著他看不懂的東西，一陣陣笑聲傳出，有說不出的詭異。希爾緊緊抱住靠枕，不停地換著臺。凱沒想到房子裡的燈幾乎全被開啟，凱壓著怒吼開啟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