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菜無人能敵。哼哼,林宇暗暗地想,想要晉級成為你老公,在各方面完全超越他是必須的。就在這個他們曾經有過回憶的地方來一場終極戰吧,看看是曾經的初陽哥哥還是現在的林宇達令更暖心。
夜裡淅淅瀝瀝下了一點小雨,林宇翻了一個身,習慣性地伸手去摸摸旁邊。是空的。他嚇一跳,趕緊爬起來,小葵果真不在,被子裡都是涼的,顯然她走了多時。他抓抓頭,走出房間,喊了一聲小葵,屋子裡靜悄悄的沒有聲響。他自言自語:“去哪兒了呢?”
找了一圈,發現她蜷縮在隔壁一個房間裡的床上,懷裡抱著一個枕頭。怎麼跑這兒睡來了,不是上廁所走錯了房間吧,他鬆了一口氣,悄悄地帶上門退了出去。他蹲在天井邊,用水龍頭裡流出來的清冽泉水洗了臉,走進那個貌似廚房的小暗間,準備給兩個人張羅一點早飯。
忽然就起了霧,那麼熟悉的霧。
遼遼騰騰,繚繚繞繞,翻卷糾纏,從山腳如潮水一般湧來,忽而如萬馬奔騰,忽如雲海凝滯,柔弱無形,卻又變化萬千,像是最不可琢磨的謎團,隨時可能散去,卻充滿了湮滅一切的力量。
小葵倚在門口,遠遠看到初陽站在他們常常一起看霧的巨石上,群山在晨色裡靜穆,彷彿早就等著他了。霧,連綿不絕的波濤一般的霧,從峽底滾滾湧上來,彷彿有痛苦的靈魂隱在其中掙扎翻滾,風吹得他幾乎睜不開眼。
她看到初陽回過頭來,臉上是陽光一般寧靜溫暖的笑容。晨風和霧氣裡依稀聽見早起的人家喚豬羊的聲音,懶懶的,充滿平淡生活的幸福。他彷彿於茫茫霧海中,衝著小葵純淨的臉,揮了一揮手。
他面帶著欣然的微笑,往前邁了一步,向著那滾滾濃霧的深處,縱身一躍……
小葵大叫不要啊不要啊,跌跌撞撞地往前撲去。咚的一聲,腦袋撞在床邊的木櫃。林宇在圍裙上擦著手跑過來問怎麼了怎麼了,她睜開眼,才知道是南柯一夢。他坐在床邊,給她擦去滿腦袋的汗,揉著磕腫了的額角,憐愛的說,又做噩夢了吧。
她經常這樣,忽然從夢裡驚醒。夢也淨是些噩夢,和初陽有關的噩夢。她抬起頭對著他笑笑,並不說什麼。他說要不你再躺會兒,小葵搖搖頭,起身。
林宇做好了早飯,只是一碗簡單的雞蛋麵條,去叫小葵來吃,發現她又不見了。大門開著,他抬頭望去,小葵的身影走在遠遠的路那邊。他趕緊跟了上去。
小葵站在巨石上。遠山,山谷,谷底的溪流,飄忽的霧氣,甚至清晨太陽的光線,一切都好像沒有改變。她負手定定地在風裡站立,白裙與黑髮在身後飄蕩。
多麼美!林宇看著她,心裡由衷地感嘆。
他第一次注意到小葵的時候,她也是這麼孤獨地立在房頂邊緣,看著腳下城市的燈火。十四歲的少女,不知為何眉目間輕染憂戚,還有一抹遺世獨立的淡漠。他深深地被吸引,眼神追逐著她,情不自禁地瞭解她的全部好惡,用盡一個少年全部的心思去討好她,但她只是淡淡一笑,並不接受他的愛慕。後來過了一年多,她不知道是轉學還是怎樣,學校裡再也找不到她的影子,百般打聽,才知道她是出了國。
他很頹喪,以為就這樣錯失,抑鬱了很久。後來出國留學,居然在霧都偶遇,他萬分驚喜,覺得是神明的暗示與垂青,無論如何不肯放棄。經過艱苦卓絕又持續不斷的追求,才俘獲美人心。歸國後的兩年更是如影相隨悉心照料,他終於鼓足勇氣向她求婚,果然被拒絕。小葵是個安靜得近乎淡漠的女子,她像一個蝸牛一樣,一旦覺得外面的世界有危險,就立即縮排厚厚的殼裡去,她不會那麼輕易就把自己的心交給他,這個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可他很苦惱,不知道她到底在擔心猶豫什麼。
後來她給他輪廓性地講了講年少時無疾而終的一段感情,被父親和世俗強力拆散的兩個孩子,不知道她爸爸對她的初陽哥哥說了什麼過分的話,他憑空消失了,怎麼都找不到。大約這件事傷她至深,讓她怎麼都不能冰釋前嫌原諒父親,小葵歸國以後不願意回去與父親、繼母同住,只在節假日或週末去探望一番,和父親也並不親熱。也許正是因為初戀結束得太突然,才令她這麼深刻難忘,但那畢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即使感傷,也終會過去。
突然有一天,小葵說要帶林宇去一個重要的地方,“是一個小山村。”他就激動了,明白她這是要將心底最深最柔軟最害怕去觸動的一部分,毫無保留地與他分享,這絕對是兩個人之間質的飛躍。
小葵迎風而立,看著熟悉又陌生的一物一景,想起那個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