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冤枉的,陽城的命案,還有你的六個師妹都不是我殺的。”
秦蘇默然,這幾天路程中,胡不為溫和的性子都落在她眼裡了。她心裡也一直在懷疑,一個對兒子這麼親切的人,怎麼會狠得下心來殺害幾十個人。
秦蘇低下頭,囁嚅道:“那……你怎麼跟我說,我的師妹是你殺的?”
胡不為悽然一笑,道:“我若不這麼說,你肯跟我上路麼?把你放在哪裡,我怎麼放心得下。”
秦蘇猛的咬緊嘴唇,抬起頭來,盯著胡不為的眼睛。那雙瞳裡,此刻滿含著無奈和落寞,還有悲傷。
原來,他一直在想法子幫助她!為了救她,他寧可揹負上那樣沉重的罪名!一路上,她還對他冷臉相向,嫌惡他,在心裡惡毒的詛咒他。
秦蘇胸中的感激和自責再也無法遏抑,淚水奪目而出。
“胡大哥……”她想要說點什麼,可是喉頭被哽咽住了,說不出來。
胡不為低著頭,沒有發現秦蘇的失態,從包裹中拿起釘子,道:“不過,冤不冤枉,也沒什麼要緊了,反正……今天咱們三個都要死在這裡……”他摩挲著胡炭的頭頂,語氣中滿含哀憐:“只可憐我的孩子……唉!”
生生死死,幾度磨難,到今天終於又轉回了起點。胡家父子就象被獵人追趕著轉圈的獵物,想盡辦法逃脫,可是到了最後,仍然跳進先前的陷阱中。而這一次,獵人再也不會讓他們幸運逃脫了吧。
身後追兵之聲又響起來了。胡不為閉上眼睛,只覺得心灰意懶。甚麼名利,錢財,甚麼名揚天下,光宗耀祖,全都如同雲煙,一點都不重要了。若是讓他選擇,他只盼時光能夠倒流,回到一年前的那個中秋之夜。那時,他的萱兒還在世,趙屠夫婦也在,他們對生活還有一個期待,兒子快要出世了……
生活只要還有希望,便再苦累一些,過得也甘之如飴啊!
秦蘇淚眼婆娑,看胡不為呼呼喘氣,他肩頭上的傷口也跟著起伏動作湧出血水,將長衫染紅。秦蘇心中充滿了柔情,渾忘了自己也已中箭。在她年輕的生命中,胡不為是第一個待她這麼好的男人,在仙峰鎮客棧時,少女的心思已略微有了朦朧之意。待得一番誤會銷盡,她心裡的好感和感激之情,又猛增得幾分。
目光垂落,見地面攤開的青布包裹中,一塊玉牌和兩張黑皮甚是扎眼。“咦?這是什麼?”秦蘇伸手將那兩張人皮似的物事拿了起來,放到手中端詳。是薄薄的兩張皮革,被胡不為疊起來,成了巴掌大小的方塊。沉黑的質地,表面上有幾點顏色較淺的灰斑。
“這是羅門教的壽者皮。”秦蘇聞到皮革上的微羶之味,說道。
“胡大哥,你能逃得出去。”
“什麼?!”胡不為驚喜回頭,一把抓住秦蘇得手臂,激動得聲音都顫了:“你說……咱們還……有救?!”秦蘇笑了一笑,神色卻有些悲哀。她輕輕掙開胡不為的手掌,把一張黑皮放到胡不為頭頂,對他說:“你念‘千玄萬聖,來合吾身。’”胡不為依言唸了,聽得‘咻’的一響,頭頂的壽者皮瞬間展開,披落下來,將胡不為全身都包裹上了。
從外表看來,這不是一個黑衣羅門教徒又是什麼?
原來,這壽者皮正是羅門教獨有的裝束。因教眾多習練蠱蟲毒物,為防損傷,羅門教主便特意制了這些壽者皮來保護下屬。教眾一旦入教,便獲發一襲。當日顏壇主六人外出辦事,在途中時,損折了兩人,顏壇主便將他們的壽者皮都拿回了,到後來又被單嫣奪去,交給胡不為。
“咱們藏起來。”秦蘇說道:“等一會他們過來搜查,趁亂時你和炭兒就逃出去,混在他們中間,他們分辨不出來的。”
胡不為大喜,拿起另一片壽者皮,交給秦蘇:“快,你也穿上,咱們趁亂一起逃出去。”秦蘇悽然搖頭,道:“我手足都動不了,不行了。等會我大聲叫嚷,引開他們注意,你們就趁亂出來,然後……逃得遠遠的,不用再回頭。”
胡不為哪想到她是打這個主意,叫道:“那怎麼成!我不能把你放過一邊不管,咱們一定要一起走!”秦蘇眼中湧出淚水,道:“胡大哥,我知道你是好人。可是,今日之局,只能這麼辦,帶上我的話咱們誰也走不了。”
胡不為兀自不肯,把壽者皮放到秦蘇頭頂上,堅持讓她唸咒。秦蘇輕輕握住了他的手掌,哽咽道:“胡大哥,你的恩情,小妹記住了,這輩子不能報答,只能等來世……”胡不為急得直叫:“你說這個幹什麼!快穿上,你和炭兒躲起來,我出去把他們引到別路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