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部分

我想今天應該是有些特別了。不是要掃尾就是要深挖。

“跟施展什麼關係?”

“大學同學。”

“一屆的?”

“他比我高一屆。”

“那叫校友。”

“校友就校友,這些你們不早問過了嗎?”

“麥麥,這次跟以前不同,以前那叫詢問,今天這叫訊問,你還學中文的哪!告訴你啊,再跟以前那樣開玩笑胡說八道可不成,這筆錄是原始口供,將來打官司得靠這個墊底,你要不當回事,以後別後悔。好好說啊,啥時候送施展跑的?”

“不是跑,他說他出差,我又不知道他犯法,不然能放他走嗎?怎麼說咱也受過高等教育啊。”

程剛抬起頭道;“甭跟我咬文嚼字,我也沒說他犯法,犯不犯法得法院說了算。現在你和施展——實話告訴你吧,施展就在旁邊屋做口供哪,你們倆誰也甭替誰咬著,三頭對案,你們編不圓全!有什麼說什麼,先爭取一好態度啊——哦,我剛才說什麼來著?”

一直坐在旁邊的探員小賀笑道:“你給麥麥講政策呢。”

“對了,你們倆,現在都是犯罪嫌疑人,還不是罪犯,可我得先關著你們,這叫拘留審查,沒問題了當然放你。”

小賀給程剛續了點開水,順手給我也滿了一杯:“程探長今天這是好脾氣,也就跟你啦,要放別人,還給你講政策?一腳先踹旮旯銬上再說!好好配合吧。”

“你別汙衊我形象啊,我踹過幾個人啊。”程剛笑道,支使小賀到旁邊屋裡看進度去了,然後接著盤問我。

程剛抬起頭,很決絕地望著我:“施展從‘安全地帶’跑的時候,你給了他

多少錢?”

後來我發現這個問句設計得挺棒,在裡面巧妙地佈置了兩個陷阱,一個是狀

語“從安全地帶”,一個是賓語中心詞“錢”,更重要的是,它先聲奪人地給了你一個明火執仗的暗示:“我們已經知道你在某地給過某人錢,還知道更多,就看你態度了……”,在這樣的陷阱面前,沒有鬥爭經驗的人一下子很難避開,除非你很快地分析出這個問句的語法成分,並且有能力組織語言去反擊,才能僥倖化險為夷,但遇到這樣的對手已經先有些心驚肉跳,看來程剛並不是“自然災害”那幾年頭吃白薯幹長大的。

“安全地帶?我跑那裡幹什麼?哪挨哪呀,程哥。”這就叫垂死掙扎。

“剛說你什麼來著,爭取一好態度!要不是我掌握了一手鐵材料,我能空口白牙問你這些?都家門口住著,將來怎麼見面?施展都交代了,你還挺什麼挺,又不是殺人放火的事兒,你值當的嗎?挺大一老爺們送朋友倆錢還不好意思說?又不是偷不是搶的。就算你不說,我們也可以根據別人的口供給你打認定,打認定可就對你不利啦,現在是不提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了,可還是這麼執行著哪,你考慮考慮吧,咱交往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有那害人之心麼?我不就是幹這倒黴工作嘛!”

我和他對視著,想不出他想害我的理由。

“是不是時間太長,想不起具體數目了?大概其也行啊。”程剛循循善誘地說。

終於,我輕輕地有些絕望地一笑:“5000。”我突然就不想抵抗了,我發現設計的遊戲在施展被抓回來的瞬間其實就已經結束,我不想再玩了。

我看到程剛楞了一下,他或許更願意看到我繼續做負隅頑抗狀,可惜我沒給他獲得快感的機會,老鼠一不動,貓也顯得有幾分委靡了。

接下來的對話很輕鬆,竹筒倒豆子。

最後,程剛說:“簽字吧。”一副塵埃落定的神態。

我看了一眼,筆錄用的是“訊問筆錄”專用紙,以前在我身上浪費的都是“詢問筆錄”,一字之差,性質就變了。一邊簽字,我一邊問:“這次回不去了吧。”

“回不去了。”程剛邊說邊遞給我一個小紙片,我一看,是“刑事拘留證”,填了吧。

“刑拘”我的理由是“涉嫌包庇、窩藏”。我沒什麼感覺似的,腦子空起來。

我當時也不太明白我跟“窩藏”怎麼扯上邊兒的,不過我沒問。

“時間寫00年10月13號午時。”程剛提醒我。我懵懵懂懂地寫了個“5時”,在程剛的正確指導下又改了過來。

辦完手續,程剛給我棵煙:“家裡有什麼事兒嘛還?”

我說:“打個電話吧。”

“這就給我出難題了,寫條子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