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他進入鳳鳴閣的前堂。一名俏婢在大門等他,引他直入內堂,謝道韞坐在堂心的地席上,在燈火映照裡,風采依然,柔聲道:“小裕過來讓我看看你。”
劉裕心中一陣感觸,心忖如謝家沒有謝道韞主事,還不知會變成什麼樣子。忙恭敬施禮請安,再到她身前跪坐。
俏婢奉上香茗,然後退了出去。
謝道韞關切地打量他,欣然道:“小裕的氣度大勝從前,雖然我曉得你的日子並不好過,但男兒汗是需要磨練的,否極始可泰來。”
劉裕生出想哭的感覺,垂頭道:“皇上昨晚駕崩了!”
謝道韞失聲道:“什麼?”
劉裕本以為宋悲風早告訴她此事,原來宋悲風在此事上守口如瓶。道:“所以司馬道子方會急召琰少爺到宮內商議。”
謝道韞回覆平靜,淡淡問道:“司馬道子是否想自己登上帝位呢?”
劉裕搖頭道:“皇上之死與司馬道子並沒有直接的關係,內情異常複雜。”
謝道韞淺嘆一口氣,目光投往窗外的夜空,輕輕道:“剛才城西碼頭區火焰沖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劉裕答道:“是司馬元顯率水師圍剿兩湖幫潛進建康來的偽裝戰船,不過卻勞而無功,被敵人突圍而去。”
謝道韞目光回到他身上,微笑道:“小裕的神通廣大,教人驚異,建康宮內城外發生的事沒有一件能瞞過你,可見二弟沒有挑錯人。宋叔到哪裡去,為何只有你一個人來呢?”
劉裕怕她擔心,不敢盡訴,只好答道:“宋叔有急事必須立即離開建康。”
謝道韞倒沒有追問詳情,善解人意的她當曉得劉裕有難言之隱,籲一口氣道:“燕飛因何沒有隨你一道來呢?我想當面謝他哩!”
劉裕老實的道:“他正為營救陷身建康牢獄的荒人奔走努力。”
謝道韞目光一黯,不用她說出來,劉裕也曉得她的心事,如安公或謝玄尚在,怎會有眼前的情況。
劉裕忙道:“大小姐放心!司馬元顯現在已落入我們手上,不由司馬道子不放人。”
謝道韞身軀微顫,秀眸射出難以置信的神色,呆瞪著劉裕。
劉裕恭敬地道:“我們趁司馬元顯圍剿兩湖幫賊船的當兒,乘其不備突襲其帥船,由燕飛出手把司馬元顯生擒活捉,燕飛現在正找人向司馬道子傳話,很快會有結果。”
謝道韞道:“如此你不怕司馬道子把你列為欽犯嗎?”
劉裕從容道:“一切由燕飛出面處理,我和其它人只是在暗中行事。司馬道子現在自顧不暇,該沒有時間心情和荒人糾纏。”
謝道韞嘆道:“安公說得對!輕視荒人的都不會有好結果。邊荒集出了個燕飛,北府兵出了個劉裕,都是沒有人能預料得到的。”
劉裕赧然道:“我在北府兵中仍是微不足道。”
謝道韞沉吟片刻,道:“你可知司馬道子曾數次來遊說小琰,請他出任北府兵的大統領。”
劉裕色變道:“好傢伙!”
謝道醞點頭道:“小裕確是才智過人,立即想到司馬道子是包藏禍心,意圖分化北府兵。可惜小琰卻不肯這麼想,反認為這是我們重振家威的唯一機會。如非我痛陳利害,他早已答應。唉!做自己力所不及的事,怎會有好結果?只恨我不能說出這句打擊他自尊心的逆耳忠言。照我看他遲早會答應。”
劉裕心中翻起千重巨浪。
司馬道子這一招的確非常狠辣,且命中北府兵的要害。要知北府兵由謝家一手催生成立,軍內將領全由謝玄提拔,現在謝家派個人出來當大統領督軍,是順理成章的事,北府兵內誰敢說半句話?
問題在謝琰不論人品、威望和本領,根本不足勝任此職。且爭奪此職的劉牢之和何謙更不會心服。而司馬道子則達到分化北府兵的目的,且讓劉、何兩人明白到他們的榮枯仍隱操在他司馬道子手上。
此事會帶來什麼後果呢?
司馬道子定會利用此事來威脅劉牢之和何謙,值此邊荒集失陷的非常時期,北府兵必須依賴建康在軍費和糧資方面支援,情況確令人不敢樂觀。
透過謝琰,司馬道子可以做到很多他本身沒法做到的事。
謝道韞苦笑道:“現在皇上駕崩,我怕再沒法阻止小琰去當北府兵的大統領。”
劉裕心中暗歎,這是曼妙害死司馬曜一項想不到的後果。不用說,謝道韞到現在仍能力阻謝琰接受此舉足輕重的要職,是恐嚇謝琰勿要介入司馬曜和司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