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馬車上閉目養神。
我摸了摸下巴,越是有傲氣的人,我越想看他被磨平傲氣後的樣子。尤其是他現在這副清心寡慾的模樣,真讓我有種往他嘴裡塞滿五花肉的衝動呀。
馬車轆轆,我回到宮裡時黃昏已經將至。
為了展示宮城的大氣磅礴,我特地下了馬車,與君青琰一同行走。我原以為會見到君青琰震撼的神情,畢竟宮中殿宇的華美委實能震懾人心。
可是君青琰卻半點表情也沒有。
我道:“師父覺得我們大安王朝的宮城如何?”
琉璃瓦漫上金黃的光,與漫天朝霞相互映襯,我最喜歡宮裡的黃昏,美得如同蓬萊仙境,即便住在宮中,可我每次看都忍不住要醉心在裡頭,天上的雲朵就像是灶頭上燒得滾燙流油的紅燒肉。
君青琰說道:“嗯,不錯。”
好吧,宮城不能震懾他,我還有皇兄。皇兄年少登基,如今在位已有十數年,帝王威儀十足,只要皇兄一生氣,我就像是遇到貓的老鼠,嚇得渾身顫抖。
我就不信君青琰見到皇兄後還能如此淡定自若。
。
君青琰留在了殿外。
我衣裳也未換便直接進去,皇兄一身墨藍常服坐在御案前,手中握著一本奏摺,正在仔細地批閱。我笑吟吟地上前,隨意地行了一禮,說道:“皇兄,阿嫵回來了。”
皇兄擱下奏摺,眼中有笑意溢位。
他道:“又去那家食肆了?”
我笑道:“還是皇兄懂我,剛好路過嘴裡饞便耽擱了回宮的時間。”
“你是朕的阿妹,你的性子朕哪能不知。與你說過好幾回了,既然喜歡那家食肆的吃食,朕便讓人將廚子招進宮裡,天天給你□吃的菜餚,如此一來你也無需跑出宮去。”
我道:“可是在外頭吃著阿嫵才會覺得香呀,不是有句話說家花不如野花香麼?成家花了就沒那個味道了。”我頓了下,又道:“對了,皇兄,阿嫵此回去福華寺還給皇兄求了一道平安符,是正道大師開過光的。”
我從衣襟裡摸出平安符,笑眯眯地說道:“皇兄定要隨身帶著,這可是阿嫵的心意。”
皇兄睨我一眼,道:“說罷,是不是在福華寺闖禍了?你呀,從小到大都是一闖禍就給朕求平安符,平安平安,你是想朕保你平安吧。當初就該給你一個‘平安’的封號,而非明玉。”
我說道:“皇兄不經常說阿嫵玲瓏剔透玉一樣的人麼?所以才給阿嫵賜了明玉的封號。”
皇兄含笑道:“阿嫵如玉,明玉這個封號最適合你不過了。”皇兄的眸色微深,似有漣漪在盪漾,他忽然伸手輕拍身邊,道:“別站著了,坐朕身邊來。”
我與皇兄打小就親密無間,皇兄登基十幾年來,雖有皇帝的架子,但是對我也一如當初。我一挪臀便與皇兄並肩坐在龍座之上,皇兄又睨著我,道:“你帶了個人回宮?”
我嘿笑一聲,說道:“果真什麼都瞞不過皇兄的法眼!”
皇兄的表情瞬間變得陰沉。
我就曉得皇兄不喜我帶人入宮,我的心一抖,連忙道:“皇兄,此人乃是正道大師的友人。”果不其然,信佛的皇兄聽到正道大師四字面色就有所鬆緩,我暗自鬆了口氣,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一一與皇兄道明。
末了,我輕嘆一聲:“阿嫵倒是不怕剋夫之說,只是阿嫵就怕終有一日會克到自己的親人。我的幾位駙馬死得離奇,我怕有一日連皇兄你……”我抿了抿唇,又道:“所以阿嫵才去福華寺祈福,向正道大師求解救之法。如今有了法子,阿嫵也是信得過正道大師的,且……”
我睜大雙眼,說道:“正道大師這位友人也非尋常人等,乃是世外高人,比以往皇兄讓我見的奇人還要厲害呢。”
皇兄劍眉一挑,道:“哦?如此厲害?”
我忙不迭地點頭,說道:“他就在外邊候著,皇兄一見自然就曉得阿嫵所說的是真是假。”
皇兄問:“當真行了拜師禮?”
我道:“剛好那一日是個拜師吉日,又有正道大師在一旁……”
皇兄嘆道:“此回你行事委實魯莽,只是事已如此無可奈何了。以後你若再有拜師認義兄義妹的念頭,必須得問過朕,知道了嗎?”
我如小雞啄米式地點頭。
“阿嫵知道了。”
皇兄這才對一旁侍候著的內侍道:“傳吧。”
我心中微喜,這麼說來,皇兄是等於預設我這個師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