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啤酒塞給他。
我喝多了,他也喝多了。
他手搭在我肩膀,聽我說完欠條的事,問我,這樣和夏小滿算是什麼
我推開他的手,又是一大口的酒,叫他別管那麼多。
他說小滿過得很不容易,他不許我欺負她。
我哪裡有欺負她!
他說國慶要跟紀曉梵去上海。
我把桌面上的酒都喝完,去買了一張到上海的火車票。
“那天我並不是不想去見你,我不是要放你鴿子。”我額頭有些漲,手指沾了些清涼油,塗了上去,“你知道嗎,每次聽你講故事,在被誤解時總有衝動要告訴你,但我忍下來了,現在好了,手術順利完成,我把我的十年故事從頭講給你聽,你卻不肯睜開眼睛……我說的話,你聽得到嗎?”
我不是第一次去上海,但那一次是我最緊張的一次,陸煒和紀曉梵先去找她,我已經說好晚上過去跟他們匯合,一起吃晚飯。
在趕過去的路上,地鐵裡坐在我旁邊的一位老太太突然暈倒,車廂裡亂成一團,她旁邊的女兒哭著問“有沒有醫生?有沒有人能救她?”
我是醫生,我接受的教育,讓我必須守著她,給她做緊急處理,直到把人移出車廂,直到救護車趕過來,直到我跟著120一起去了醫院,直到老太太被推進手術室,而她的女兒再三地感謝我這幾個小時的幫忙。
我才意識到,天已經全黑,我已經錯過夜晚的聚會。
手機甚至不在口袋裡,我趕回地鐵站,工作人員在那等著我,把我落下的手機遞給我,跟我說之前一直有人打這個電話,直到手機沒電。
我找到了手機,卻找遍了地鐵站各個角落,都找不到下午專程給她買的禮物,一條刻著我和她名字的周生生的墜子。
夜晚陸煒回來,他看到我,並沒有問我為什麼沒去,我苦笑,他們一定對此諱莫如深。
我問他,晚飯吃得好嗎。
他說挺好的,小滿比之前漂亮了,也開朗了,碰到她同學,聽他的調侃,感覺小滿有男朋友了呢。陸煒背對著我,喃喃自語著,小滿這麼好,有男朋友也很應該呀,真希望她找到一個對她好的人,能夠在她身邊……
陸煒說了很多,他只顧著說,而我聽著,剛剛充好電的手機,就這樣被我丟到枕頭底下。
她真的把我忘了嗎?
“那個時候,我真的以為,你把我忘了。”
護士輕輕推開門,給我拿來她們從食堂打包的宵夜,說大家見我手術結束後就沒出去吃過東西,安慰我說手術很順利,病人很快就會醒的,別到時候反倒是醫生病倒了。
我接過燉品,放到櫃子上,等她出去關上門,視線又移回到病床上的夏小滿身上。
“我和你之間,太多的陰差陽錯,如果再多幾次,我真的不知道還會不會堅持得下去。”
在那之後,我強迫自己不去主動了解和夏小滿有關的事,我瘋狂地學習、去醫院實習,學校的其他活動,我都不去參與,班上的其他人,我極少有接觸。
我給自己兩年期限,如果她過得很好,我就在離開這座城市,這個國家前,見她最後一面。
不知道過了多久,時間長到我都記不清了,突然有一天,我接到一個電話。
從拿起電話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是她,我一直在叫她的名字,卻只聽到電話那端揪心的痛哭聲。
她哭了十分鐘,我就這樣聽了十分鐘。
電話掛掉後,我買了去上海的飛機票,第二天一早飛。
天總是不遂人願,汶川地震了。
附院的醫生被抽去待命,時刻準備去救援,我們則隨時等待在附院接應。
那是一場人間浩劫,我是醫生,我的肩上有著使命,我不能遵從我的內心,趕去找她。
天昏地暗地忙碌了一個多月,我和我的“戰友”們終於能暫時放鬆。
陳柏毅接了我的電話,告訴我她挺好的,問不出有什麼事,估計是跟男朋友吵架了吧。
我默默掛掉電話,去看她的校內網。
她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她的人生,好像重新被染上明亮的顏色。
她說,要對自己好一點。
我關掉頁面,祝遙遠的她,會一直都好好的。
出國留學的名額下來了,申請之前,我決定給她打一個電話。
那是2009年,夜晚十點多,我撥通她的手機。
接電話的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