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軍入緬作戰。
一九四二年四月十八日,英軍第一師和裝甲第七旅在仁安羌被圍,向中國軍隊求救。孫立人即令一一三團星夜趕去,發現日軍只有一個大隊(營),迂迴至仁安羌北面,截斷了英軍的退路。英軍七千多人,竟然束手無措。一一三團當即發起猛攻,將日軍擊退。
對於在打通滇緬公路中立下赫赫戰功的新三十八師,此舉實在算不了甚麼,大概連孫立人也沒怎麼往心裡去。新二十二師和下面將陸續寫到的一些將軍的功績,也並不在新三十八師和孫立人之下。但是,由於孫立人直接救了英國人的命,又是在美國點化的,於是就大受洋人青睞。先是送一頂“東方隆美爾”桂冠,後來又給戴上一枚英國皇家“自由”勳章。
不過,這榮譽畢竟是在戰場上實實在在打出來的,是中國軍隊的光彩。
還有他的性格。
大凡在美國吃過麵包的人,都有那麼點無拘無束,放浪形骸。孫立人倒不必言必稱美利堅,但他的基於學識和戰功的孤傲、倔強,有話就說,有屁就放,不會搞人際關係,也是有名的。據說,後來在臺灣任陸軍總司令期間,每週的軍事彙報從未準時出席過。原因是不願向參謀總長周至柔敬禮,遲到可以避免,因為蔣介石到場了。
美國式的民主令人羨慕,但孫立人是生活在中國,是封建專制的中國。而且,他不是工程學士,而是位將軍。他僥倖沒在大陸成為戰犯,但他脫不過“孫立人兵變”(35)。他沒有申訴機會,百年之後將成為千古迷案。但這種命運,從他接受美國式教育回到中國那一天,是不是就已經定了?
而現在,這位不屑與周至柔等人為伍的孫立人將軍,在倫敦授勳完畢,也沒和老頭子打個招呼,又應史迪威之邀,去大洋彼岸旅遊參觀了。
當這位“東方隆美爾”踏上黑土地,站在他早就應該站到的位置時,杜聿明督率他的大軍,已經快攻入四平了。
孫立人面對他的三個師長,將胸前那枚“自由”勳章向上移動了一下:這裡將佩戴和明天一起到來的”青天白日”勳章。
之三:黃埔老大哥正在指揮部隊向四平開進的鄭洞國,遠遠地望見孫立人趕來,就停在路邊等候,將新1軍“物歸原主”了。
他黑了,瘦了,長臉上灰濛濛的、厚實的嘴唇爆了皮,一雙眼睛紅得像兔子眼睛似的。
一個農民最幸福的,莫過於捧著金燦燦、飽鼓鼓的稻穀的時刻了。對於一個將軍,最欣喜、最榮耀的,莫過於攻下一座強兵據守的重要城池,並在萬人矚目中,以勝利者的姿態進入這座城池了。
鄭洞國是最有資格充當這種角色了。從4月10日起,他就一直在四平前線指揮戰鬥,指揮所先後由開原推進至昌圖,又進至雙廟子,多次到前線督戰。他現在所處的位置,進入四平,奪得首功,只是舉步之勞。可他好像根本就沒想過這些。他把新1軍指揮權交給孫立人,就不聲不=響地退回雙廟子前進指揮所了。
這就是東北保安長官司令部副司令長官鄭洞國。
一個純中國特色的將軍。
在實力雄厚的黃埔系將領中,和杜聿明同為黃埔一期老大哥的鄭洞國,以他的敦厚,忠誠,勇猛,打仗穩當,獨樹一幟。
1925年春,孫中山下令東征打陳炯明。攻到淡水城下,以校長身份指揮黃埔學生軍的蔣介石,在官兵中徵選“敢死隊”百餘人,強攻淡水。槍林彈雨中,敢死隊員鄭洞國第一個攀上雲梯,衝上城牆。
“七七事變”後,做為蔣介石的嫡系將領,從古北口抗戰到保定會戰,徐州會戰,武漢會戰,崑崙會戰,宜昌會戰,直到1943年率遠征軍進入印緬作戰,北征南殺,大小几十戰。身上傷疤之多,據說在東北國軍高階將領中,是數一數二的。崑崙關戰役中,他親率榮譽第一師擔任正面主攻。衝上去,打下來,全師傷亡近半。當年的敢死隊員紅了眼睛,親自督戰。號稱“鋼軍”的12旅團旅團長中村正雄,就上他的部隊擊斃的。
在遠征軍入緬作戰失敗,退居印度那段寄人籬下的日子裡,連孫立人都對美軍將領的驕橫跋扈憤憤不平,鄭洞國卻能和他們處得來。
紅領巾時代,對於連環畫、小說和銀幕上那些“叛徒特務狗漢奸”,就有深刻印象。即便是在那從生活到文學都模式化了的年代,舞臺、銀幕上只要一出現這類角色,冷漠的觀眾也會發出一陣笑聲。
在這位能和美軍處得來的鄭洞國將軍身上,你看不到那種媚骨和奴相。他有時也不得不忍耐著點,但更多的是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