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液體自玉沉煙的指縫間流瀉而出,一滴一滴,打在碧忽的土地上。
玖洛遠遠的看著這一幕,眼中閃過同情。
可他沒有做出任何變更判決的表示,因為他很清楚,宣言已經發出,碧忽三千弟子和天庭一眾神仙都在看著,事情到了這步,已沒有任何後退的餘地。
所以他只是心中默默對蕭子逸說了一聲“抱歉”,而後面容莊嚴的沉聲道:“懲戒院左右二護法,將罪徒玉沉煙帶到空雲塔絕仙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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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仙壇,這座位於空雲塔塔頂的祭壇,玉沉煙先後造訪過它三次,但唯獨這一次,是在一群人的注視中上來的。
站在八卦形的祭壇上,玉沉煙心裡想的是,她總算知道了這座奇怪的祭壇的名字,雖然晚了些……在她即將被處以酷刑的前一刻才從玖洛的口中知道。
有人要給她縛上繩子,她拒絕了。
“我不會逃走的。”她扯了扯嘴角,目光掠過塔邊眾人,“何況這裡這麼多人,你覺得我跑得了麼?”
那個弟子愣了愣,扭頭去看玖洛,玖洛一揚手:“依她。”
弟子拿著繩子退下。
玖洛望了面沉如水的玉沉煙一眼,心中輕嘆。
他其實並不討厭她,而且,撇去他個人情感不提,就算是為了蕭子逸,他也希望能夠讓她過得好一些——至少不必白白受罪。
然而,他既身為碧忽掌門,就須凡事為碧忽著想,做一個掌門該做的事。在其位謀其職,他不能因為個人原因徇私枉法。勸鬱舒寒不要對玉沉煙用殞祀之刑,已經是他分內所能做到的極限,可是鬱舒寒不聽。雖然他不知道為什麼鬱舒寒態度如此強硬地拒絕了自己的建議,但事實就是,因為鬱舒寒的堅決,玉沉煙遭受了原本可以不用受的罪。
玖洛默默一嘆,有時候他實在不知道自己這個師弟心中想的是什麼,仙界能夠裂魂的刑罰不下十種,可他卻偏偏選擇了持續時間最長,過程最痛苦的殞祀之刑。
三方靈石已經擺好,午時將至,殞祀之刑即將開始。
陣中的紫衣少女鼻翼猶自發紅,淚痕新幹的面容卻格外沉靜。
她的雙瞳似一潭幽深的死水,目光空茫的落在遠方。
玖洛只望了一會兒,就被這沉寂得接近絕望的眼神弄得一陣心悸。
他這一分心,再回神時,照在日晷上的光痕已經移到了“午”字上。
午時已至!
陣外的三方靈石猛地爆發出刺目的光芒!
三塊半人高的石頭,分別發出紅、藍、綠三種強光,光芒斜著衝向天空,在位於陣中的玉沉菸頭頂匯聚成一個點。石頭源源不斷地發出光芒,這個光點也隨之不斷膨大。
陣中的玉沉煙握著拳,目光一眨不眨地盯著陣外那個白色的身影。
她知道他也在看著她。她想知道,此時此刻,他心裡可有一點點的後悔。這願望如此強烈,甚至蓋過了她對即將施在自己身上的酷刑的恐懼。
然而她失望了。鬱舒寒的神情看不出任何懊悔的痕跡。他始終那樣淡漠的站著,雙手攏在袖中,眼神沉靜,完美無缺,彷彿一座永無表情的菩薩像。
玉沉煙覺得她心底那道傷口又開始疼了。
就在此刻,她頭上的光團如煙花般爆裂開來,白色光幕如瀑布般瞬間將正下方的玉沉煙完全裹住!
灼目的光幕一下子隔開了陣裡陣外的人。
幾乎就在同時,玖洛等耳力敏銳者聽到陣內傳來一聲悶哼。
殞祀之陣內只有一個人,那麼這痛哼是誰發出的,不言而喻。
所有人都知道,殞祀之刑,開始了!
光幕依舊耀眼,透過光幕,眾人只能隱約看到裡面的情形。
六條火龍在陣中翻騰盤旋,它們身上散出熊熊的烈焰,口中吐的是令人聞之色變的六道業火。
這是殞祀之刑的第一刑,那六隻火龍是令修道之人畏懼的六道業火化成。它們的職責,便是打散陣中之人的全部修為,讓原本跳出生死之外的仙人變回孱弱的凡人,甚至連凡人都不如。
玉沉煙委頓在地,死咬著下唇,她被火光映紅的面龐上佈滿了汗水,身子輕微顫抖著。
那些火光包圍著她,貼著她的面板,從她全身三萬六千個毛孔湧進她的身體裡,每一絲業火都像一條細細的毒蛇,啃噬著她原本就稀薄的修為。
當她再沒有真氣可供這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