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暈眩,然後一股暖暖的熱流自頭頂滑落。
墨夜瞪大眼,看著那絲殷紅剌眼的血痕,讓他幾乎無法呼吸;而陳貴沒想到居然會傷到三姑娘,看到三姑娘頭上不斷冒出血來,頓時嚇白了臉,慌亂地丟掉手中的石頭。
“不、不關我的事,是你自己過來的!”他驚異地轉身就跑。傷了主子的下人會有什麼下場他是知道的,他不要、他不要啊!
獄澄兒只覺得頭越來越暈,雙腳無力,身子一軟,輕飄飄地摔跌在綠地上,頭頂的紅也迅速染上綠色的草地。墨夜滿懷驚恐地衝到她身邊,張大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看著他,看見了他眼底的害怕,雖然她很暈、很痛,可是還是揚起甜甜的笑,伸手輕輕扶上墨夜的臉。
“墨夜哥哥……不怕……澄兒在這裡陪你呢……”
軟軟的掌心帶著暖意輕撫過自己的臉,也像帶著暖意撫過他那顆早已經冰冷的心,墨夜怔怔然地看著躺倒在地上的小人兒,眼淚倏地從眼眶滾落。
那隻小手無力地摔落地面,獄澄兒撐不住暈了過去。墨夜一彎身,吃力地抱起她,邁開腳步衝向外庭,用許久沒有開口的粗啞乾澀嗓音喊道:“來……人啊!”
他不要她死!他不要——
第2章(1)
轟隆一聲,藍青色的光芒劃破黑漆漆夜空,淅瀝瀝的聲音響起,為這片炎熱已久的大地帶來一絲絲涼意。
一陣輕風順著半開的窗戶飄進了屋裡,晃得房中的燭火輕輕搖曳。
獄清江坐在床沿,紅著眼睛盯著躺在床的獄澄兒,心疼得就像要碎了一樣,眼角餘光掃到跪在牆角的人影,心底暗暗嘆了口氣。
為女兒掖好被角,她坐到一旁的椅子,看著那落寞瘦小的背影,揉揉額角。女兒為了他捱了那麼一下,她不是不氣,只是這孩子也恁是無辜,何況從女兒出事到現在,這孩子就這麼默默地跪在角落,等著女兒醒來,她還能怎麼做?
房裡一片沉默,獄清江看著墨夜的身影,久久之後才開品說:“陳貴的事,我已經處理好了,你……你還想陪在澄兒身邊嗎?”
這一年來,她一直觀察著這孩子,他雖然隔絕外界的一切,始終不開口說話,但細心觀察,這孩子還是有情緒的,至少在面對澄兒的進修,他身上的冰冷會淡一些。
墨夜靜靜地看著躺在床上的人兒,黑眸裡瞬間綻放了幾絲光芒,隨即又像煙花一樣淡淡地隱去,雙手抖了抖,然後緩緩緊握成拳。
“我曾經殺過人……”跪在地上的他,像是回憶般地,說著一年前的往事。
原來一年前他會被送回牙行,就是因為他在礦山殺了人。
一年半前,他被賣到礦山當長工,一開始還好,頂多就是吃不飽、穿不暖而已,只要不待在那以色侍人的地方,再怎麼苦他都可以忍受。
但礦山裡的一個工頭不知道從哪聽來他以前是小倌,開始騷擾他,他不從,就變著法子折磨他,起初他都忍了下來,只是工頭卻越折磨他越開心。
直到有一天他發高燒提早回工寮,躺在在大炕上睡覺的時候,那工頭也進來了,趁著他體虛想要對他用強的,他拼了命 的掙扎,與對方相搏,混亂中拿起一旁挖礦的鋤子,就往工頭的頭上鏟去……
出事後,礦山的大管事怕追查下來會連累到自己,原本想把他打死丟到山溝裡,但這件事礦山裡太多人知道,大管事只好對外謊稱工頭是摔下礦山意外死亡,然後將他送回牙行交給牙行處理。
獄清紅定定地聽著墨夜以粗啞的嗓音述說著這一切,直到他說完許久,都沒有開口。
墨夜望著僅有幾步遠的床榻,卻宛如天與地一般的遙遠,像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留在她身邊?
獄清紅將男孩眼底的絕望看得一清二楚,一顆心搖擺不定。她心裡明白,像這樣的孩子,未來不是大好就是大壞,但心性極為堅定,自個兒的小女兒善良可人,現在兩人都還小,萬一大了、生了情愫,那不就……
想了又想,未免發展成她所想象的情況,她決定把他送走,送回去冤家身邊,讓他訓練這孩子,給他一個未來。
當她正想將這樣的念頭說出口時,床上傳來一聲囈語。
“墨夜哥哥……”獄澄兒睜開眼眸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跪在一邊的的墨夜。
墨夜抬起眼眸望著她,獄澄兒看不懂他眼底那抹情緒是什麼,只是下意識地舉起手對他招了招。
“墨夜哥哥……”聲音細細小小的,有氣無力得令人聞之心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