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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部分

而對秦拂玉來說,這裡是生疏而嚮往的。她想了二十年,如今來了,便有一種拋卻了人世浮華歸於隱秘的感慨,她本身的冷漠和黑沙漠的獨有的狂野相去甚遠,卻又貼合的融在一起。一抹碧色似沙漠中的生機,她想,她本就應該屬於這裡。

“到未名河多久?”季微明騎在馬上風姿綽約,放眼望去無邊無垠,地平線和沙漠連線在一起,讓人心懷敬畏。這個世上的主宰者不是京城金鑾寶座上的那個人,而是,自然。

“很快。”阮大壯回答:“未名河不遠,就在最近的一片綠洲上,只不過天冷了,綠洲也就蕭條了。”

他回首看阮棠綾,阮棠綾點了點頭。過去這麼多年,她都快忘了,還好,還有阮大壯。

季微明揚手揮鞭:“走!”

風中衣袂翩遷,將黃沙白雪踩於腳下,這片土地是西懷的,也就是他季微明的。

阮棠綾跟在他身後,看了看阮大壯,阮大壯微微點頭,示意她寬心。

心裡有太多事,才會讓心越來越狹窄。看天地廣袤,看藍天下的白雪黃土,她突然感覺到生命的脆弱和渺小,感受到心所指的方向,便是前方那個迴歸他原本桀驁和睿智的男子。

何其幸運。那是老爹一手策劃的,而她,從一個受害者變成了最大的贏家。

未名河並不遠,幾個人到達時的第一件事便是去阮肅曾經住過的地方。

季微明下了馬一直牽著阮棠綾,就好像從前每一年,阮肅都會牽著她,來到未名河中游的土屋裡。土屋旁有兩座墳,墳頭乾淨,是常年有兄弟來這裡打理的。

因為冬季,所以這附近鮮少有人。

阮大壯將阮肅葬在了這裡,自從阮肅過世後他一直沉默不語,阮棠綾跪在墳前叩首,阮大壯便也跪了下來。

“老大,大壯只能送你到這裡了,往後我住在這裡陪著您老人家,每天三炷香,還會有別人。老大你一生為了別人,從沒在乎過自己,黑沙漠還有很多兄弟,大家知道你來了,一定會很高興。是的,高興,終於能見到你了,那些二十年前並肩作戰拋頭顱灑熱血,為了生存和飢餓拋命的人,可是老大你還能睜開眼睛看他們一眼麼?”

阮棠綾和季微明靜靜地聽阮大壯低聲訴說,他沒有哭,因為悲傷的時候,眼淚是乾涸的。

季微明嘆了口氣,執起酒杯將酒灑在了墳前:“老丈人,你安心地離開,棠棠往後就交給我了。您這一生最牽掛的女兒,您交給了我,我必定好好待她,真心真意,此生不換。”眼神裡溢位的盡是深情,對著阮棠綾微微一笑。有時候話太多,反倒不夠真誠。

他能用心意昭明日月,坦蕩蕩不畏情路坎坷;他能用鮮血敬以天地,鐵錚錚不懼前途巉巖。他說出的話就是磐石,永不瓦解。

阮棠綾點頭,看著石碑上的阮肅二字,便好似看見半空中有老爹的身影,看著他們,吃著麵條,笑說人生如戲,只可惜自己這一出唱完了。

“老爹,我跟著季微明去封州了,以後每年我都會來看您,大壯在這裡,你不孤單的,要是寂寞,就讓季微明請個戲班子來給你唱一齣戲,戲詞還是你自己寫,這回咱不寫什麼《西懷秘史》《東隅之謎》了,咱就寫自己,寫盡人生百態,市井繁華,也比那些爾虞我詐來得瀟灑。老爹,我走了,你保重。”說罷起身,回頭,才看見秦拂玉一直站在另一座墳前。

那是柳重天的墳頭。

大風颳過,這裡的雪花像一床白色的棉被,蓋了厚厚的一層。

“秦拂玉……”

“你們走吧。”秦拂玉抬起頭,看不出悲傷喜樂:“我也留在這裡了,我爹在這裡,阮大爺也在這裡,一個人待久了會累的,還好這裡不是一個人。”

“我本來就是想回家的,回黑沙漠,無論是馳騁馬上縱橫沙漠還是天之涯海之角託身,都沒有差別。”

阮棠綾此刻覺得,其實秦拂玉也累了,在京城二十年輾轉於季嘯和季微明之間,她的心裡,卻一直只有這麼一個微渺的夢想。初心不改,細水長流。

“走吧。”季微明摸了摸阮棠綾的頭,寵溺而無奈:“我們還是要回封州的,以後我帶你回來。”

阮棠綾點頭,和季微明雙雙上馬。

走的時候天快黑了,滿天繁星掙破玄天夜幕,似一張縮略的天體圖,她從未看到過這麼多明亮、耀目、燦如晨光的星,一閃一閃,將黃沙白雪照得晶瑩剔透。

阮棠綾收住馬韁,抬頭看天:“季微明,這裡的星星真好看。”

是好看,在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