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喬飲羽六歲這一年,落槌定音。
“親事?”此時此刻,六歲大的稚氣女童,似乎還不太能明白這兩個字的意思,所以她微微蹙了一雙秀眉,神色間有些困惑。
見她一臉迷罔的樣子,喬飲羽終於忍不住再次怒上心頭——果然是笨!竟連這個也不明白麼?
“親事就是,待日後長大了,你要做我的新娘子。”喬家小公子壓著怒火,清了清嗓子,小大人一般神色鄭重為她解釋道。
“啊!新娘子?”聽到這兒,小小的女童雙眸瞬時一亮,神色立即生動起來“就像葶姐姐、芷姐姐出嫁時那樣,有許多好吃的棗泥餡兒、蓮子餡兒的禮糕,可以看到四匹馬的翠羽金漆大彩車,還有好多好多漂亮的花紙花帕可以撿”
“不是!”這一刻,喬飲羽幾乎可以聽到自己咬牙的聲音“到了那天,你是新娘子,要坐在障紅婚轎裡的。怎麼能同街上的頑童一般隨意嬉鬧?”
“唔,原來不是呀。”聞言,小小的女童嘴角一扁,眼裡的神色不掩失望。
此刻,看著女童一臉落寞模樣,喬家小公子終於惱了——做他的新娘子就那麼委屈麼?
過了一小會兒,薛曇抬了眸子,見他臉色不大好看,終於後知後覺地發現阿羽,似乎不高興了。
“阿羽”她有些小心翼翼地試探著開了口。
“哼!”誰知下一刻便被生生打斷,六歲的喬飲羽鳳目一瞥,神色不屑道“這麼沒教養,以為誰願意娶你來著?”
見她又有些疑惑的樣子,喬家小公子極是傲氣地一揚眉“我年紀比你大,你應當喚我飲羽哥哥才對。若是再講究些,便該尊一聲‘喬世兄’。”
“才不過一天”小小的女童弱聲反駁道,神色間有些不服氣——確切些說,還不到一天,他只比她大五個時辰而已。
“一天也是大!”六齡稚童一副不依不饒的模樣,似乎非逼著她改口不可。
“可是——”她看著他,神色間似乎有一絲為難,但這句話卻說得頗有些底氣“阿羽,你個子還不及我高呢。”
這脆稚悅耳的一句童音,瞬時間,便讓喬家小公子蔫了下來。
薛尚書是個修身偉岸的男子,是以女兒薛曇的身段兒也算得上高挑。而這個年紀的女孩兒個頭原本便比男孩兒要長得快些,於是將軍府的小霸王,便悲劇的比他的未來新娘子矮了半頭。
“哼!等著睢罷!我才不會輸給某隻笨蛋呢!”強撐起素日裡的倨傲派頭,瞥著鳳目,趾高氣揚地說完這句話,小小的六歲稚童便一溜兒煙地跑掉了。
自那日起,將軍府的小公子去操練場比往日更勤了許多,武藝進境自然神速。
六歲時,喬飲羽和薛曇,第一次知道日後等待他們的會有一樁姻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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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轉星移,春秋荏苒,很快便過了將近一載辰光。
正是春寒料峭時候,庭中的太湖石假山畔,卻是置了一張東林石的曲水紋高案。
小小的淺霞色衫子女童,身姿端正地坐在案前,儀態嫻靜地執了紫毫湖穎,一撇一捺認真地懸腕而書。似乎已寫了很久,她的指頭凍得通紅,偶爾會停筆,把粉團兒一般的小手,湊到嘴邊呵一口氣。
“笨阿曇,又被罰抄《南華經》了。”假山後,忽地就晃出一抹亮色,七歲的喬家小公子一襲華貴的銀雪色狐裘,襯得那修眉鳳目格外俊挺秀逸。他就這麼站在了她對面一株白茶樹下,唇角帶笑地戲謔道。
“嗯。”玉雪可人的女童抬眸看了他一眼,輕輕垂睫點了下頭,手中的湖筆卻始終未停。
“這次又是因為把自己的午飯偷偷餵了鳥雀?”喬飲羽又問,一副瞭然的神色。
“嗯。”她又點頭應道,垂了睫,聲音有些低“結果不小心給三叔撞到,便被罰了。”
“給罰了那麼多次,還總是學不乖,果真是笨!”七歲喬家小公子揶揄道,神色間卻頗有些恨鐵不成鋼。
“但是”七歲的女童忽然住了筆,緊緊咬了唇,看著他,眸子裡有溼潤的微微水光漾開“我少吃些東西,並不會怎麼樣。可那些小鳥小雀沒有吃的,它們會活活餓死的呀!”
唉聽到這裡,喬飲羽心下長長嘆了口氣。
一個多月前,他們兩個在園中玩耍時,無意在花塢殘葉裡,發現了幾隻凍餒而死的鳥雀,阿曇看到後,難過了好半天。於是,從那以後,便是日日省了自己的一半飯食,偷偷帶到庭中投給冬日無處覓食的鳥兒。
就為這個,不知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