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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便穿上了繒帛所制的“幕離”,從頭到足遮住全身。直到入了新房,才會換下“幕離”,改以團扇掩面,待新郎回房之後,方收扇相見。是以洞房定情,稱為“卻扇”。

而此刻,蔚明璋見到的,便是一襲絳紅嫁衣、團扇遮面,靜靜坐在絳帳繡榻邊的端麗少女。

聽到他足音漸近,直到站在了她身前。少女方微微抬首,而後緩緩收了皎然如月的雪綃團扇,隨著扇面,一點點嶄露的是他所熟悉的淨穎容顏。

一雙清透瑩澈的眸子,瀲灩了秋水明波,就這麼靜靜看著他薄施了粉黛,向來的素顏婉秀的少女,此刻,平添了幾分惑人心神的韻色

竹馬青梅,垂髫同樂,十載相伴,七年長別他們,終於也走到了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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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親之後的日子,薛曇過得適意而自在。

在後。庭裡養了滿園的花草,她很隨性,既有無價的珠葉法華蓮、絳尾蔦蘿,亦有路邊隨處可見的點翠蘭、晚櫻草,庭中建了花塢草棚,置了茶案石凳,還引了一脈曲水繞亭而流侍花撫琴,烹茶自弈,因為少了許多束縛,反而比在相國中過得更舒心隨意些。

每每他下朝回府,時常便見她剪了一捧新綻的晚香玉,插。進雙耳縹瓷瓶,置在雕花的木格軒窗旁,薰了滿室馨淺疏香;偶爾,她會拂了一曲悠然澹遠的《平沙落雁》或《漁樵問答》,入耳恬謐,舒人心神;或是公務之餘,見了她興致極高地來書房找他,帶了新自稗史中翻出的逸聞趣事

無論朝堂之上怎樣波譎雲詭,如何劍戟森森。一旦回到了家中,他總能感受到徹底的安然與寧靜,可以卸下心防,鬆了所有戒備,憩下心來,靜靜來享受這份難得的美好。

阿曇,謝謝你。

多謝你,什麼都不問。

第二年,天子晏駕於紫宸殿,太子祁毓霖即皇帝位。

未幾,太子少傅蔚明璋遷為太傅。

次年正月癸未,改元天璽。

天璽元年三月,以太傅蔚明璋輔政功高,拜為左相。

直至此時,這個白衣入仕的弱冠少年,真正位極臺輔,權重朝野。

而相國夫人薛曇,自然亦是尊貴無量,贏了舉世豔羨。

這一天,他回了府,走進臥房後,罕見地看到阿曇竟然持了團團如月的方竹繡繃,拈針引線,在做繡活兒。

心下詫異,以至於年輕的相國大人神色竟怔了一怔,思緒有些飄遠

記得八歲那一年,她初學女紅。

毓華庭的太湖石假山畔,玉雪可人的女童端靜地坐在雕花圓凳上,持著竹木繃,拈著繡花針,緊緊蹙了眉頭。

“呀,真是天大的稀奇事兒!”又一次突兀地從假山後竄出的喬飲羽,瞧著她一副為難模樣,忍不住開口揶揄“阿曇竟也會繡花了?”

“祖母說,言、容、德、工,乃女子四德,不可或缺。”八歲的女童低了眉,清稚的語聲裡透了些無奈。話說間,她又垂眸看了一眼手裡的繡繃,既而微微咬唇。

見她這副模樣,喬飲羽心下有些同情。但卻也清楚,即便是喬氏這樣世代從戎的武將之家,族中的姐姐們,也是須會針黹女紅的。

“繡的什麼,給我瞧瞧?”過了一小會兒,喬家小公子終是開口打破了這異樣安靜的氣氛。

話說間,他便按捺不住心下好奇似的,利落地伸了手去拿她手裡蒙著白絹的圓月繡繃。

就在接過那竹繃時,喬飲羽眸光一掠,正瞧見她粉嫩嫩的右手五指上,指尖密密的盡是給繡針扎出的細小血點子。

“這是——”他眸光被刺了一下似的,瞳孔驀地一縮。

“初學針黹,據說都是要吃些苦頭的。”玉雪可愛的八歲女童眉尖若蹙,小小的稚氣臉兒上,已是一副可憐兮兮的認命模樣。

“以後——再不許碰這個了!”喬家小公子心疼之下,出口便是斬釘截鐵!

——哼,學女紅不就是為了日後好嫁人麼?就算她不懂這個他也一樣會娶她的!

再說了,日後家裡難道會缺繡娘?

話落之後,八歲的稚童才覺得自己好像有些沒出息。

“反正繡得這麼糟,誰要穿這種上不了檯面的東西出門?”——少時後,他似是不屑地又補了這一句。

“嗯。”垂眸又看了一眼自己被自己繡成一團兒雜彩的那朵木芙蓉,女童沒有絲毫反駁地,順著他的意乖乖點了頭。

那時候,八歲的喬飲羽沒有注意到,薛曇微斂的眸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