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把眼淚往回咽。
黑暗,就在這低泣中,籠罩了我們。
過了好一會兒,我們的情緒都平靜下來後,蘭娘把她的身世一一告訴了我。
原來,她也曾是好人家出身。父母、兩兄,加上她,本是一個幸福的五口之家,雖不是很富裕,可在平常人看來也算是過的去吧。爹爹不做官,但也是個讀書人,無事總捧著本書看,娘話不多,總閒不住,除了安排一家人的生活,針黹女紅樣樣不拉。兩個哥哥,比她大好幾歲,一個和爹一樣愛讀書,一個喜歡舞槍弄棒……不管怎麼說,這個小家庭的生活平靜而幸福。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就在8年前,蘭娘才7歲的時候,雨水不多的關中突然大雨成災,不知因水災死了多少人,莊稼更是顆粒無收,緊接著,水災剛停,一場前所未有的瘟疫席捲而來……
蘭孃的父母,和許許多多人一樣,沒有死於水災,卻躲不過那場至今令人膽寒的瘟疫。
“還好……總算你還有哥哥。”我安慰她,畢竟這世上還有親人。
“是了,咱們家還算走運的,我們兄妹都沒事。”對比起我來,蘭娘似乎也覺幸運。
“後來,活下來的街坊們都說是我爹孃積德,老天才沒有絕了我們蕭家。”
“那你兩個哥哥呢?”我想知道她的親人在哪。
“爹孃死的那年,大哥都十八了,葬了爹孃後,大哥就隨一個遠房親戚到嶺南去了,說是做買賣,臨走留了點錢給我和二哥。二哥和我用大哥留的錢支撐了四年,後來實在沒法兒過下去了,大哥又音信全無,再坐在家裡等……我和二哥就要餓死了。於是,二哥就把家裡剩的家當,除了房子,都賣了,帶我來到京城。恰巧,朝廷要根單于打仗,城裡正招兵呢,二哥日常又喜歡舞弄刀劍的,看看心動,想象也沒啥活路了,就……報了名兒。”
“哦,那你才11歲啊,你二哥就拋下你了……”我好奇這11歲的小女孩怎樣一個人活下去。
“那年我才11,可我會做很多活兒了,哥說入了行伍,說不定在戰場上殺敵還能博個軍功,說不準還能封個官兒什麼的,到時候我們就不愁了……”小姑娘說到這裡,臉上閃過一絲亮光,彷彿過不了多久,功成名就的二哥就來接她了。
“是不是看這王尚書府上要小丫環,你就到這兒來了?”我已經猜到了後邊。
“是了。但哥沒把我賣死契,說是能贖的。”小姑娘說這話時的眼神很堅定。
我知道,對於未來,蘭娘比我憧憬得多。畢竟,她還有哥哥能等。而我呢……
晚飯後,我還是打不起精神,呆坐在床邊的小凳上。但很快蘭娘就為我找來了“樂子”。
“姐,你看這是什麼?”她笑嘻嘻掀起簾子說。
“琵琶!”我看著她懷裡的那個物體驚呼道。
“沒人要的,我見放在後頭那見耳房裡都兩年了還沒人動,就悄悄拿過來了。”小丫頭湊近我耳朵說。
“這個……這個……真是太好了。”我站起來,見到老朋友似的,撫摸著琴絃。還好,我小時候學過幾年琵琶,雖說是兩天打魚三天曬網,但好歹還記得怎樣撥弄。在這沒有任何媒體娛樂的時代,權且拾起來,溫習溫習吧。
“姐……你……會彈吧?”
“你怎麼知道我會彈?”我接過琵琶,仰起臉來說。心想這丫頭怎麼知道我會這“三腳貓”的功夫。
“府裡都說了,您肯定會彈的。您這麼美的人,又會唱歌,怎能不會彈琴?”
呵,什麼邏輯,敢情真當我是狐狸精了,萬事通,什麼都會。
說著,我已經調開了弦,“錚錚宗宗”的撥了幾下。
“好聽!”小丫頭開始拍手。
“胡亂撥了幾下,用不著這麼恭維吧。”我笑著白她一眼,心裡可是受用呢。
“姐姐彈個曲兒。”蘭娘央求道。
“好啊,你不怕汙了耳朵,我就彈個嚇唬嚇唬你。”我坐正了,認真準備彈。
我的眼睛望著那在黑暗中搖曳的燭焰,手指動作起來。
我彈的,是最喜愛的《琵琶語》。
曲聲如泉水,緩緩流過我心。
……
一曲終了,我放下琵琶,整整衣襟,長舒一口氣。
“真乃神仙中人!”
我猛然轉頭,見跳動的燭光中浮現出一張……英武的臉!不是王泰!
“二公子!”蘭娘比我反映快,搶先問安。
他來幹什麼?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