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太子太傅卻沒搭理自己尊貴的學生,依舊盯著小張內官:“張,長信殿……何如?”
這時候打聽長樂宮城的長信殿,自然不是要詢問竇皇太后的情況。
目標只有一個,暫住在長信殿西廂的當今皇后——薄氏。
出人意料,張宦官竟然沒反應,只愣愣地垂著腦袋,一聲不吭。
太子太傅的臉色不好看了:“張?!”
小張嚇得一縮脖子,手腳並用地往書房大門的位置偷偷挪動;同時嘴裡嘟嘟噥噥連連告罪:
天哪!他怎麼敢告訴偉大的魏其侯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他家皇太子的心肝寶貝昌平翁主身上了,以至於壓根忘記去打探長樂宮薄皇后的分娩結果?
哎呀呀!如果讓竇太子太傅曉得他如此主次不分,非揮劍劈了他不可——哦,不對,不會。
憑他一個卑微的閹侍,怎配讓大漢侯爵用劍?魏其侯只需要在竇太后面前動動嘴皮子,他就等著在掖庭的‘永巷’過完下輩子吧——如果,他還有下輩子的話。
慄太子劉榮適時的涉入算是給手下解了圍:“太傅,可否……可否?”
周朵周梅寶的母親昌平長公主近幾年纏綿病榻,對女兒有心無力;而慄表妹之母糜氏身強體壯,沒事都常跑到太子宮照顧女兒,現在更是必定在女兒的床前噓寒問暖。兩相對照著,梅寶弄不好又要傷心難過了——他還是早些去陪伴安慰才是。
太子太傅竇嬰也不想表現得太沒人情味,揮揮手,算是批准了。
劉榮如蒙大赦,幾乎是小跑著奔出去。河間王劉德搖搖頭,緊隨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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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學生走遠了,
竇嬰從坐具上起身,走到書案旁,拿起劉榮的手書翻閱。
看著看著,竇嬰太傅無聲地笑了。
雖然前後幾封賀表都稱得上‘詞句典雅’‘字型雋秀’,但仔細觀察,還是能看得出最後一篇的書法明顯比之前的艱澀了幾分。這說明寫字之人心思浮動——顯然,劉榮內心並沒有他外表呈現的那麼鎮定平和。
‘心性不穩?或者,關心……則亂?’竇嬰緩緩地搖頭。
隨手將幾封半成品表章放回案頭,魏其侯竇嬰站直了身子,負手朝太子宮內宅的方向,心裡頭暗暗地慶幸:‘幸好是慄良娣先生了兒子,否則,太子宮加上掖庭宮……非亂套了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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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長安魯王官邸 ——
自馬背上一躍而下,
江都王劉非將馬鞭甩給長隨,然後問狂奔著來迎接的魯王官邸屬官:他家兄長和小弟現在在哪兒!
魯王家的門大夫畢恭畢敬地行禮,回話:“大王與膠西王幸‘西苑’。”
不等門大夫說完,劉非往左一拐,熟門熟路地往深裡走。
大漢的江都王劉非是馬上藩王,帶過兵打過仗的人物,功夫底子好,加上心裡有事,腳下就比平常又快了許多。沒一會兒,除了當年跟著他一起上陣殺敵的武衛,其他人都落下了。
可等急匆匆的腳步踏入兄長的起居樓閣,江都王劉非的鼻子都快氣歪了。
屋子裡,魯王劉餘懷抱把鑲玳瑁嵌明珠的秦琵琶,膠西王劉端則執一柄碧玉長簫,兄弟倆一個撥絃,一個吹管,有應有和,音韻嫋嫋,好不優哉遊哉!
‘看我這是為誰辛苦為誰忙啊?!’摸摸已經見汗的額角,劉非很不滿地瞪著哥哥和弟弟:“阿兄?阿弟?”
魯王在百忙中抽空向二弟微笑了一下,算是打過招呼了。
膠西王劉端卻合著雙眼,全神貫注地吹奏——簡直太過分了!
“阿兄,阿弟……”劉非挑起一道眉毛,故意拉長了聲音問:“欲知中宮所出……細弟耶?細君耶?”
吹簫的吹簫,彈琴的彈琴。
——這回,連個抬頭打招呼的都沒了!
‘裝腔作勢?’
江都王劉非立時給氣得橫鼻子豎眼,沒搭理上前來想幫忙寬外衣的內侍,直接拋下句‘想知道結果,就跟上來親自問’拔腿就出了屋子。
走在穿堂外的長廊上,大漢江都王一邊走,一邊豎起耳朵聽後面的動靜。
沒失望,
不多會兒,身後傳來金屬和石質地面碰擊的聲響——在大漢帝國,只有天子和藩王的鞋履底會裝上銅質或鐵質的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