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延秀想要擠出個笑容,結果失敗。高延福倒是成功了,但那笑容只是一閃而沒,根本就沒有機會讓主人家看見。
倒是張易之極為真誠地一笑,道:“賀達幹過謙了,你老人家是突厥名臣,我們幾個人難得來到突厥,本應該主動登門造訪的,如今賀達幹主動相邀,正該應召前來,談什麼蓬蓽生輝!”
老暾欲谷微微一笑,若有深意地望了張易之一眼,沒有再多言,將幾個人讓了進去。
張易之本以為今天的客人,只是自己這一行人,不想進去了一看,卻發現還有一個年輕男子已然坐在那裡了。
其實,說這個男子年輕,都有些不準確,他甚至都有些夠不著用“年輕”二字來形容,他看起來大約只有十三四歲的樣子,眉眼處的稚氣尚未脫盡。
但就是這樣一個年輕人,卻讓張易之生出了一種不舒服的感覺。這並不是因為他長得有多麼的醜。事實上,這個年輕男子固然不算什麼美男子,單是從相貌上而言,也最夠順眼。
只是,這小子的眼神,實在是有些怪異。張易之等人走進來,他本可以堂堂正正地轉過來看的,但他卻偏偏假作沒有注意到,反而暗暗地偷眼打量。而且,他還是偷看了一眼又是一眼,每當張易之的眼神向他那邊掃去的時候,他會立即收回目光,又恢復最初那對一切毫不在乎的神態。
張易之覺得這小子有些邪門,對他多留了一個心眼。
幾個人坐下之後,老暾欲谷笑著指向那年輕男子,向張易之等人介紹道:“這位,是我的小徒弟,也是骨咄祿可汗的幼子,阿史那。闕,闕特勒。這一次,默啜可汗出征松謨,將其他所有的特勒都帶走了。闕特勒年紀太小,還不宜上戰場,可汗命他留下來。他也是留守黑沙城的唯一一名特勒。”
“闕特勒?!”張易之聽得心下一震。
如果說,這個時代的突厥,他有印象的,除了暾欲谷,還真就只剩下闕特勒了。想當初,他看過不少的電視劇,這哥們的出鏡率是極高的。幾乎在所有的電視裡,闕特勒都是一個極為勇武,手段過人的大將。只是想不到,他的真人並不像電視裡放的那樣高大威猛,霸氣凜然,反而是很有幾分陰鷲的氣息。
“怎麼,張將軍聽說過闕特勒嗎?”老暾欲穀神色一動,目放神光,望向張易之,又望了望闕特勒。闕特勒顯然也是極為意外,第一次堂而皇之地打量張易之,眸光之中的疑問之色極為濃烈。
張易之打個哈哈,笑道:“聽雲特勒提起過,說暾欲谷賀達幹有個得意弟子,便是闕特勒,小小年紀,武藝不凡,日後成就不可限量。今日一見,果然是人中龍鳳,不同凡響!”
老暾欲谷這才恍然,笑了笑。反倒是闕特勒受了張易之的誇讚,卻毫無得色,神情絲毫不變。彷彿張易之方才誇獎的,是一個和他毫不相干的人一樣。張易之見了他這般模樣,暗暗忖道:“這小子果然不愧為歷史上鼎鼎大名的闕特勒,居然有如此了得的鎮定功夫。看來,這次若是能有機會的話,我倒要想辦法除掉這個小子,否則的話,日後真的很有可能成為我們大周的禍患。”
當然,這只是張易之那一瞬間閃過的殺機。畢竟,如今他所踏著的,乃是突厥的牙帳所在,他就算本領非凡,想要對付堂堂的突厥特勒,也幾乎不可能。
藉著,幾個人便開始喝酒。張易之還是第一次喝到馬奶酒,這個時候還沒有蒸餾技術,中原的酒,濃度本身就和後世的啤酒差不多,而這馬奶酒的酒精濃度顯然還要更低。也就怪不得大家吃酒的時候,用的總是大碗而不是杯子了。
饒是如此,幾碗下肚,幾個人都是面紅耳赤,說話的聲音變大了,也有些含糊了。
這時候,老暾欲谷忽然說道:“張將軍,你也知道的,這次我們大汗出征,也很難說得清楚什麼時候能回來。大汗回來之前,你們是不好回神都的。也就是說,你還要在黑沙城居留一段時間。我老頭子手腳不靈便,也不喜歡熱鬧,就沒法相陪了,若是不嫌棄的話,就讓我這個不成器的小徒弟陪你四處走走,領略一下我們草原上的風情,如何?”
張易之一聽,本待拒絕,轉念一想,點頭答應了:“如此,就有勞闕特勒了!”
他本來想著,既然來了突厥,總要想辦法打探一下張昌宗生母的訊息。但忽然想起,自己作為一個外人,想要在這黑沙城裡橫行無忌,是不可能的。若是沒有人陪同,他幾乎是什麼地方都去不了。反倒是有了闕特勒陪同,他可以以遊玩的名義去打探這些訊息。
闕特勒也跟著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