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粟娘一眼看到雲典史那胖子,頓時撲了過去,一把扯住道:“雲典史,他在哪裡?”
雲典史嚇了一跳,連忙轉身,便要施禮,齊粟娘急道:“別管這些,陳演在哪裡?速帶我去。”她心中一急,便連名帶姓地叫了出了。
雲典史猶豫道:“夫人,此仍險地,夫人還是在外等待——”說話間李四勤已是趕了上來,氣罵道:“你他媽暈了頭,你去了有甚用?只會添亂!”
雲典史聽得驚慌,怒叱道:“大膽!李四勤!還不住嘴!”齊粟娘哪有心理會這些,待要催逼雲典史,忽聽得不遠處一陣亂叫:“不好了,閘門又下去了,縣大老爺和錢巡檢——”
三人俱是大驚,一起奔了過去,只見得汪縣丞、林主薄都圍著一處涵洞轉圈子,急得唉聲嘆氣,汪縣丞一跺足,轉身正在洞旁結繩的頎長男子叫道:“連大當家的,再是找不著人下去,縣大老爺出了事,大家都沒得好果子吃!”
齊粟娘一把推開汪縣丞,撲到涵洞前一看,只見那涵洞不過兩尺寬,極是狹窄,直透閘底,足有四五十丈深。閘底一處大閘輪上隱約縮著有十幾人影,四面全是滔滔河水。
齊粟娘見得還有救,先鬆了口氣,抬頭看向慢慢下壓的閘門,心中一沉。前後兩閘,一開一閉,一閘不關,另一閘便不能開,無法放船進去救人。但閘門一關,便會帶動涵洞下的閘輪入水,船還沒去,閘輪上的人就保不住了。
齊粟娘伏倒在涵洞口,細看閘關結構,發現涵洞底離那閘輪倘有一段距離,必要下一個人去帶繩游到輪上方行。她此時已覺閘口和壩上的建構大有可改之處,但這個結骨眼上,哪裡還管這些。
齊粟娘跳起轉身,對著面有驚色的汪縣丞道:“可有習得水性的瘦小水手?”
汪縣丞回過神來,見她衣裳綺豔單薄,又被雨水打溼緊貼身軀,不敢正眼看她,側身連連搖頭。旁邊一人上前施禮道:‘夫人,原是有幾人合適,只是方才被船帶住,受了重傷,使不上。”
齊粟娘轉眼看去,見得此人不過二三十許,身形長頎,眉目平順,狀若常人,但雙目之間生就玉柱挺梁,鷹鉤尖鼻,直透眉心,生生逼出一番威風煞氣,知曉不是常人,雖是心急,仍是回了半禮,道:“可是清河連大當家?”
連震雲一面不著痕跡打量眼前衣亂髮散的放肆婦人;一面恭聲道:“正是草民,夫人勿要著急,草民已命人去閘間機關處,設法將閘門關住,不讓洞下閘輪入水。”
齊粟娘苦笑道:“十餘人壓在閘輪上,怕是難以關住,只是多延些時辰罷了。洞口狹小,若是沒有能下去的瘦小水手……”思索一會,道:“大當家取粗繩來,妾身下去。”
“不可!”汪縣丞、雲典史、林主薄頓時大驚,同聲叫道。李四勤待要罵,卻被連震雲狠狠瞪了一眼,只得住口。連震雲勸道:“夫人還請三思,洞深四十餘丈,中間空處河風大作,其下河水湍急,兇險異常。”
齊粟娘搖頭道:“下面怕是撐不了多久,倉促間無法可想,只有我去。”頓了頓,向汪縣丞道:“妾身生於永定河邊,水性不弱,原是貧賤出身,非是閨中弱質,汪大人還請放心。”說罷,四面一掃,見得連震雲身旁粗木樁上,早已拴好了放人下去的幾股粗油繩,急步走了過去。
汪縣丞、雲典史、林主薄見得這般情形,俱是左右為難,不知如何是好。
連震雲見那婦人旁若無人取下欲墜的如意頭金釵,放入懷中,隨意扯了幾縷草繩線,將亂髮束成一股,顯是心意已決,知道不能再勸,雖覺這婦人行止放浪,不似個守婦德的良家女子,倒也佩服她的膽量。
齊粟娘收拾好後,打量腳下的五股繩圈,齊粟娘捆了兩股在腰上,便不知從何處再捆紮,知曉這是漕上水手的慣技,抬頭向李四勤看去。
李四勤方要上前,連震雲見這婦人僅著貼身綢衣裙,曲線玲瓏,哪裡敢讓李四勤再與她有所糾纏,未等李四勤邁步,便對他道:“二弟,去取一支長明火把來。”李四勤一愣,看了齊粟娘一眼,猶豫著去了。
雲典史鬆了口氣,向連震雲打了個眼色。連震雲心下暗歎一聲,上前施禮道“夫人,得罪了。”隔著三步遠,伸手把婦人腰上捆得不得其法的兩股繩子解開,重新捆上一股,再將其餘四股沿著齊粟孃的後背、前胸結到腰上,既要結實,又不能妨礙她手腳活動。
連震雲身軀高大,牢牢籠定齊粟娘,不欲叫身後眾人看見他與縣臺夫人親暱之狀。他偏著頭,不看這婦人,手上的繩結打慣了,也不需看。只隱約知道這婦人看了他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