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演一邊扶著齊粟娘坐下,一邊沉吟道:“連震雲精明厲害,肯定是要向上的,他還沒有娶妻,蓮香過去若是能做嫡妻”與齊強對視一眼,苦笑道:“是做妾?”
齊強點了點頭,伸手從几上的水壺裡倒了杯水遞給陳演,笑道:“妹子,你就別哭了,我知道你想替蓮香尋個人家單夫獨妻嫁了。但你想想,蓮香是個丫頭,又是罪臣抄家抄出來的,就算你接回來,除非找個窮家白戶,陪送百金的嫁妝,否則也就是個侍妾,如今能做七品官的偏房,已經是連震雲給你面子了。”又笑道:“難不成你是看好了,打算把她帶回來給演官兒做小老婆?看你傷心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你丟了個金人。”
陳演哭笑不得,齊粟娘哭著啐了他一口,一邊從陳演手裡喝水,一邊哽咽道:“老太太臨去前,我還答應了她替蓮香找個好人家嫁了,轉個身就沒名沒份做了個侍妾,我求了半天,連震雲才答應讓她做偏房。他對蓮香又有幾分真心?今兒一個蓮香,明兒還有一個桂香,後日裡不知還有什麼香,連震雲哪裡又是個靠得住的夫君,再遇上個厲害的正妻,蓮香還怎麼過日子?”
陳演放下水杯,舉掩替她拭袖,嘆道:“你雖說得有理,只是也別太操心,俗話道清官難斷家務事,是好是歹,都是自個兒過出來的。她將來就算不得寵,只要安分,連震雲想來也不會虧待他。”
齊強笑道:“演官兒這話說得對,連震雲身邊的女人自然不只她一個,想要得寵,沒得點心機手段可不行,還不如安分待著,總短不了她吃穿便是。”
齊粟娘聽得兩人這話,越發傷心,奔回內室,關上門,倒在床上大哭。陳演與齊強面面相覷,陳演待要守在房門外哄她,卻被齊強一把拉走,“你勸也沒用,她想明白了自然就好。回來時,我遠遠看著連震雲臉色不好,還不知道怎麼回事,現在看我妹子這憋屈勁,依她的性子必是當時就甩臉子給他了。你別太慣著她,有些人能得罪,有些人不能得罪,連震雲這個人……”
陳演慢慢點頭。“他城府極深。志氣不小。確不是個可以輕易得罪地。這回……聽說連古玩帶田產。不下五十萬兩。我看公文上寫地卻是散碎銀千兩。下田百畝。他拿著這些錢與權貴結交……”看向齊強。“齊強哥。你這回來是不是也想替九阿哥籠絡他?”
齊強沉默半晌。點頭道:“確有這個意思。這一年我跑遍了江南七省。除了尋些貨路子。準備在京城裡大開鋪面。便是和漕、鹽上地人打交道。漕上九大幫。江蘇幫為首。又是鐵桿地太子黨。淮安管糧。揚州管鹽。白花花地銀子都進了太子地毓慶宮。江蘇幫主老了。兩個女兒都是太子地侍妾。定是說不動地。江蘇幫將來總是要落到連震雲手裡。李四勤雖是和我好。真有事時只會聽連震雲地。連震雲他又太精明瞭些”苦笑嘆道:“我來了這些天。都沒尋到開口地機會……”
兩人在齊強房裡慢慢說話。不知不覺時到晌午。陳演腹中咕咕作響。齊強頓時笑了出來:“你是被我妹子慣壞了。到了時辰就要吃飯。我這幾年在外頭跑。吃一頓就能頂一天……”話音未落。他地肚子也叫喚了起來。齊強愕然。打了個哈哈。苦笑道:“我來你們家也半個月了……”
陳演哈哈大笑。拉著齊強起身。“粟娘一晚沒睡。讓她休息吧。我們外頭吃去。買些飯菜果品帶回來給她吃。”說罷。便起身向後院門走去。齊強跟著出了房門。衝著中門方向大叫:“安生。安生……”
陳演笑道:“你不用叫他一起吃了。他大清早地就來問了我。想去茶鋪子裡聽書。哪裡又會回來?”
齊強氣笑道:“這小崽子。過得比我還自在舒坦……”說話間。突聽得內室門一響。齊粟娘紅腫著眼走了出來。看向兩人道:“菜材早備好了地。坐半刻鐘就有。別去外頭吃。”說罷。轉身進了灶間。
陳演和齊強雙目對視,
笑,邁著老爺步回了齊強房裡,蹺著腳,喝著茶等著會兒,灶間裡的飯菜香味兒便飄了出來……
沒幾日,天氣入了三伏,江南地界皆是又潮又熱,齊強單穿著翠藍葛紗衣,搖著著柄紅骨細撒金金釘絞骨川扇兒,沿著河邊地柳蔭進了閘口,也需要通報,直向堂上而去。
日近晌午,堂外大榆樹上的知了拚命叫著堂內李四勤沒精打彩坐在左首頭把交椅上,上身脫得赤精,用力撲拉著一張大蒲扇子。
正中交椅上,連震雲穿著一身玉色紗絹單衫,繫著五彩鸞絛兒,微敝著前襟,聽著連大河給他報下茶禮單子,“一副鐺七事,兩副金絲冠兒,四對金墜,六般果羹茶品,八盒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