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微微發抖地手,聽到身後桂姐兒牙齒打戰的聲音,心裡碰碰直跳。原是以為連震雲也在虹橋,斷沒料到他會回來。他遠比李四勤講究禮數,這會兒他的一堆老婆被人偷看了去,難說不會惱怒。她雖是正四品府臺夫人,到底在人家府中作客,這禮數上……
李四勤看了看面無表情的連震雲,又看了看額頭冒汗地齊,結巴道:“大哥,這個……外頭……真熱鬧……”便也說不出話來。
齊粟娘一咬牙,鬆開蓮香的手,待要說話,卻見連震雲慢慢彎腰施了一禮,“下官給夫人請安。”
齊粟娘暗暗抹著冷汗,陪笑道:“妾身和蓮香情同姐妹,大當家原也是故人,不用這些虛禮,不用……”一邊說著,一邊拼命向李四勤遞眼色兒。
連震雲慢慢直身,“請夫人上座。”、
李四勤連忙道:“對,都坐都,今兒是重陽,要喝菊花酒,大河你這小子,還不把方才在虹橋新得地酒拿上來。”
一直不敢出連大河和連大船哪裡還不知機,把一罈子菊花酒除了泥封,遞給了蕊兒。蕊兒不敢開口說話,招了招手,便有掌酒器地媳婦輕手輕腳捱了過去,取了壺灌滿。
粟娘咳嗽一聲,拉著蓮香向席上走了過去,桂姐兒躡手躡腳跟在身後,到了座前。
齊一路坐船到揚州,也從周襄天嘴裡聽了不少,知曉連震雲今日不同往日。揚州府正是長江、漕河相交之處,漕、鹽、糧運要害之地。連震雲的家資權勢,在揚州這般豪富之地,亦是數得上地,不輸給程、馬、鄭、王等八大總商。她雖是四品命婦,揚州府臺夫人,也不能慢待於他。再者,當初她與連府裡眾人俱是舊識,患難時也承過情,自不能託大去坐上座。她含笑推辭,按平常主客席次,讓著蓮香坐到連震雲旁邊,卻只覺蓮香全身僵硬。
齊粟娘偷偷看了她一眼,見她怕得眼都快流出來了,不由心中苦笑。只得去中間上座坐了,隔在了連震雲和蓮香之間。
蕊兒上來給粟娘倒酒,連震雲掃了她一眼,她手一抖,頓時灑了酒,越發急得眼圈兒發紅。邊上的掌酒媳婦大氣兒都不敢喘一口。齊粟娘只得站起,接過她的酒壺,親自給連震雲、李四勤倒酒,又給自己倒滿,陪笑道:“妾身到大當家府上作客,先敬兩位當家的一杯。”
李四勤連忙端起酒杯,一口喝了,連震雲慢慢站起,端起酒杯,“夫人客氣。”
外頭高蹺已過,在百姓們驚歎歡呼聲中,跳判官、抬判官一路過去,後頭的開道鑼砸得山響,城隍爺地神像眼看著過來了。
街道上一片喧鬧,沸反盈天。齊粟娘等人所在的樓面,卻是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連震雲喝了,看了看簾外,道:“神位來了,還請夫人一起觀看迎神。”蓮香聽得這話,猛地打了個哆嗦,齊粟娘哪裡還敢看,連忙道:“不用……妾身已經看夠了……夠了……”
連震雲站著不動,也不坐下。齊粟娘琢磨不透他的意思,究竟是因為他的一群老婆被人看著了怒極說反話,還是真要看。見他如此,也只得站起,待要去拉蓮香,卻知道她必不敢去,只得獨自上前。
連震雲站在竹簾前,看著街心城隍爺的神像正從樓下抬了過去,突地道:“大河,把簾子捲起三分。”
連大河一聲不吭,上來把簾子捲起,簾子恰好擋住了齊粟孃的臉,又在下露出了半尺空處,正可看到街心,或是左右有人看了過來,見得連震雲在此,皆是轉開了眼去。
齊粟娘被他驚到,正要說話,連震雲轉身看了看蓮香,“你們也過來迎神。”蓮香臉上呆愣,半晌動不了身,被清醒過來的蕊兒輕輕推了推,慌亂站起,“是。”
蓮香上前,桂姐兒、蕊兒自然得跟上,齊粟娘見得連震雲似是頗為寵愛蓮香,微微放心,一咬牙,轉頭道:“比兒,你們都過來看。”
眾女圍了上來,正看得雜戲班子開始圍著一個個商鋪要賞錢,糕點鋪給了兩包點心,緞子鋪給了兩匹布,藥鋪給了兩包芩。長生和枝兒到底還小,又不是連府的丫頭,不禁又開始嘰嘰喳喳,“奶奶,快到咱們樓下了,蓮姨奶奶要賞他們什麼?”
齊粟娘笑道:“姨奶奶地鋪子裡賣什麼,就賞什麼,蓮香,這鋪子賣什麼的?趕緊拿了賞他們。”
蓮香卟哧一聲笑了出來,連忙掩了嘴,偷偷看了連震雲一眼,“夫人,這鋪子是賣紙的。”
滿室兒的人俱都笑了出來,方才緊張的氣氛終是慢慢散了些,齊粟娘暗暗鬆了口氣,笑道:“人家辛苦了這半天,賞白紙兒可不大好,蓮香,你想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