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村另一頭,村邊靠近後山的地方有一座屋子,泥土牆黑土瓦,和村裡其他屋子差不多的樣式,不過看起來久了許多。 外牆的牆皮在風吹日曬下變得十分斑駁,手一摸就沾上一層灰屑,灰黑色的雨痕一道道掛在牆上,屋簷灰瓦的邊角也有了細小的裂口。 此時屋子裡傳來一陣陣女人兇狠的打罵聲,仔細聽還有女孩壓抑的哭聲和求饒聲,聽得令人心焦。 屋子雖然在桃花村外圍,但不算很偏僻,平常過路的農人還是不少,但凡從這條路走的人無不知道這家人的事情。 後孃打女兒,不是什麼十分稀罕的事情,在樸素的人們眼中,打小孩是一種正常的教育行為,後孃也是娘,打小孩也無法讓人阻止。 但是這樣三天兩頭地打,還是一個後孃毫無道理地打,就十分讓人看不起了,但也只能看不起而已,翻個白眼,唾罵幾句,頂多在她打得太厲害的時候上去勸說兩句,免得把人打死了。畢竟這是別人家的家事,外人沒有立場說嘴。 “我打死你個喪門星!一天天的就知道吃,一點兒活不幹,我養著你有什麼用?我看你就是來克我們的,剋死了你親孃又來克我,我給你吃給你穿給你住,結果你個不要臉的還真把自己當大小姐了?一天天的幹活都要求著你?你個掃把星!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給我們家省飯錢!” 細竹條揮舞起來帶動一陣風聲,然後狠狠地落在身形單薄的女孩身上,蹲在角落的女孩雙手細弱,怎麼都擋不住這份傷害。 “啊!”竹條狠狠地打在手臂上,難以忍受的疼痛讓她顫抖,忍不住叫喊出來,卻不敢反抗或逃走。 “好哇,你還不服氣?我看你眼裡就沒我這個阿孃!我就知道,你不說話心裡指不定怎麼罵我呢!那我就打到你服氣為止!我就不信我治不了你!” 面相刻薄的婦人拿著竹條站在窗前,擋住了一部分亮光,她看到女孩竟然敢出聲呼痛,更加生氣,瞪大的眼睛活像死掉的魚眼珠子。 手中的竹條揮舞得更加用力,劃破空氣狠狠地落在女孩胳膊上腿上肩膀上。 女孩死死咬住牙關,蹲在原地,微微抬頭,廚房的小窗戶照進來一股亮光,空氣中的塵埃在光芒中跳舞,後孃的面容在逆光中是一片陰暗,但就算看不清楚也能想象出她此時兇狠的表情。 竹條甩來,她迅速低頭,把腦袋埋在懷裡,後背靠著柴火堆,柴火把背硌得生疼,身體隨著竹條落下而痛得顫抖,卻是再也不敢呼痛了。 “打!打!哈哈哈哈~”廚房門口傳來一個小男孩拍手歡呼的聲音,婦人看到了卻不以為意,繼續打罵。 疼痛把時間拉得很長,不知道過了多久,婦人打累了,氣喘吁吁地停下手中揮舞的動作,把竹條往旁邊一丟,罵罵咧咧道:“氣死老孃了,我在這打得生疼,氣得心肝脾肺都痛了,你個短命鬼還沒事人一樣,動也不動,一句話不說,你是死人嗎?!沒心沒肝的東西!我懶得管你!” 又瞪了一眼,尖聲呵斥:“浪費老孃吃飯的功夫教訓你!這會都快正午了,今天你要是不把家裡的活幹完就別回來!” 說完,她嫌惡地撇了撇嘴,出了門去。 過了好一會,女孩緊繃的身子才放鬆下來,腦袋低垂著,一滴淚從眼眶裡直直地掉落下來,砸進地上積攢的灰塵裡,轉眼就不見,好似從未出現過。 吸了吸鼻子,她抬起頭,起身時一陣眩暈,等了一會才恢復正常。身上的傷口火辣辣的疼,她卻不打算掀起來看看——因為看了也沒用,直接出門幹活去了。 屋外兩個婦人聚在一處,聽屋子裡終於消停下來,才開始湊在一起小聲議論。 “唉,造孽喲!這一天天的,後孃打女兒打得這麼狠也沒人管一管。”藍頭巾婦人目露不忍,搖搖頭嘆氣道。 “管?怎麼管?俗話說有了後孃就有了後爹,更何況這後孃還給他們家生了個男娃,看他們家寶貝成那樣,三歲都捨不得放下來學走路。這有了後頭的新人,哪還記得前頭舊人的好喲!”旁邊婦人拿著蒲扇扇風,不以為意,“再說了,他們家的事情你又不是不知道!” “唉,也是。出了以前那事,村裡誰還敢管他們家的事情。只是這春花翻年來才堪堪九歲,離出嫁還要好幾年,這往後的日子難過了。”藍頭巾婦人又嘆了口氣,為春花往後的日子憂慮。 “出嫁?我看哪,這事恐怕不太好說。”蒲扇不停,婦人撇撇嘴,搖頭道。 “怎麼了?雖說她不喜歡這個便宜女兒,但是平時打罵就算了,難道還能留著不讓人出嫁?那不怕被村裡人戳著脊樑骨罵?”藍頭巾微微驚訝,又是疑惑。 桃花村算是比較富裕的村子,吃飽吃好恐怕難,但是平常的年歲裡餓死人還不至於,有的人家為了家裡多一份勞力,留著女兒不讓出嫁,等女兒留老了隨便嫁給別人作填房——畢竟,女人哪有愁嫁的。這章沒有結束,請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