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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部分

進客棧的時候,楊柳風傷勢沉重,他日夜看護照顧,因此只開了一間客房,之後,楊柳風醒來,他摔門而出,才在對面另開了客房,故而,也難怪夥計誤會是小夫妻兩個拌嘴慪氣。

外面爆竹聲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更襯得屋裡的氣氛僵冷彆扭,姬伐月正躊躇著進退,卻聽身後的人兒曼聲輕語道:“公子留步。”

心裡頭偏擰著要去推門,手卻是硬生生停在半空,姬伐月沉默地凝身,卻不回頭。

“公子屢施援手於危難之中,奴家雖感戴於心,奈何人微身寒無可為謝,今日聊借薄酒拜敬於前,相救之恩再造之德,今生不報來世當還。”輕幽語聲中,裙裾窸簌,已有雙膝著地之聲。

先時耿耿不平的就是她始終不肯言謝,而今字字句句皆是感恩之辭,姬伐月卻聽得心頭一陣刺痛:好一個今生不報來世當還!輕輕巧巧地就將這一切推到了虛無縹緲的來世!他救她是為了貪圖回報麼?放眼這世間,有什麼是值得他姬伐月圖謀算計的?

他憤然轉身,卻正迎上溫溫抬望的春水,真摯純粹,寧定無瀾。

“奴家先乾為敬。”楊柳風緩緩一笑。

杯未舉,已被姬伐月劈手奪過:“傷還沒好,不許喝酒。”

“救命之恩天高地厚,又何惜一杯水酒?”楊柳風低聲輕嘆。

“既是天高地厚,就該言聽計從。”姬伐月說著,飲盡杯中之酒,道:“起來吧,別再弄破了傷口。”探手欲扶時,楊柳風卻已是順勢起身道:“多謝公子。”

扶了個空,姬伐月微微無奈地看著眼前柔順的人兒:每每總是如此,似已近在咫尺,卻又相隔千里,叫人恨不得又惱不得。

長吁一口氣,他將杯子重重地放回桌上,想要拂袖而去,終究卻沒有舉步,只是別首不語。

屋外的爆竹聲、歡鬧聲,和著遠的近的鑼鼓聲、絲竹聲,更襯得房中清冷幽寂。

素手盈盈,執壺上前替姬伐月斟滿酒杯,楊柳風道:“公子愛惜垂憐,奴家感激涕零,若蒙不棄,願求今夜侍席之幸。”

停得片刻,姬伐月驀地撩袍坐下,哂然一笑道:“年年守歲最為無趣,你既有心,便拿出些解乏消困的新鮮花樣,否則,倒不如趁早歇著。”

“公子清幽雅趣之人,奴家豈敢班門弄斧?”楊柳風恭立淺笑。

“怎麼?難道你們以前都是年年枯坐到五更麼?”姬伐月揚唇譏誚:他才不信若此刻相問的是另一個人,她也會這般答覆。

就是不肯為他稍用心思!

姬伐月重哼一聲,垂眸酒杯,忽然一笑道:“柏葉酒雖能延年益壽,只可惜今夜與你無緣,足見得縱然徒有天長地久之說,卻未必人人可得。”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楊柳風語聲輕柔地道:“但得痴心相印,便只朝夕亦為圓滿,若孑然孤寂,縱使千秋萬載也如無邊苦海。”

“多活一刻便是多一刻的痛苦,縱然能夠凌駕眾生,縱然能夠駐顏不滅,千年萬年也不過是多受千年萬年的折磨。”蒼弄塵臨終前的話忽然幽幽迴盪在耳畔。

心頭一震,姬伐月驟然抬眸相望,半晌無聲,良久,方才醒覺回神,緩緩飲下杯中之酒,勾唇哂道:“如此說來,世上除了男歡女愛竟是再無樂趣。”

楊柳風笑了笑,恭謹地執壺侍酒,道:“春賞百花秋望月,夏憑涼風冬吟雪,自然也是無限情趣,只是,非公子這般的人物未必能得其樂罷了。”

她心裡一定不是這麼想的,只是不願與他爭辯罷了!——姬伐月煩悶地撇過頭去,既不提箸亦不舉杯。

楊柳風卻似並未察覺他的不悅,反倒放下酒壺持箸佈菜。

玉手纖纖靈巧優雅,即便只是挾菜這樣的簡單動作,每一個瞬間也都唯美到足以入畫,體貼而不阿諂,從容而不簡慢。

一桌子的菜,姬伐月從未說過自己喜歡吃什麼,不喜歡吃什麼,楊柳風也沒有問,可是挾到他碗裡的每一樣都是他愛吃的。

只是在一瞥之間無意流露的好惡,竟然可以如此輕易便被她捕捉,姬伐月心裡說不清是被看透的不安,還是被關注的喜悅。

很久,他只是沉默地喝酒吃菜,楊柳風也只是靜靜地讓菜斟酒,屋裡的氣氛說不上溫馨和美,卻也漾著暖意。

“你坐著一起吃些吧,該盡的心也盡過了,不必如此拘禮。”看著羸弱的嬌軀侍立桌旁,想到她身上的傷口還未痊癒,姬伐月終於心頭一軟。

“承蒙公子垂憐,奴家的傷已然大好了。”楊柳風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