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察使審理了幾個案子,這才輪到廖家這樁案子。兩造人等到齊,各自跪下後,按察使打個哈欠才開口:“廖某訴秦門杜氏不合佔產一案,原告速說。”
廖十三老爺剛要上前,張諄已經道:“大人,這裡有當日小人東家親自寫的遺囑,指明廖家族人不賢,又是遠枝,不夠立為嗣子,這才把產業都交予杜氏掌管。”
廖老爺沒遺囑才怪,廖十三老爺並不因張諄這話而有一時半毫的慌張,而是開口道:“大人,素來不管國法家法,都只是兒子承襲,縱然上天不仁,沒有兒子,近支宗派裡面,也沒有人可以承襲,方才讓女兒繼承家業。可儘管如此,也沒有讓外甥女繼承的例。”
接著廖十三老爺又道:“雖死者為大,可這遺囑也有亂命治命,這份遺囑,把產業交由外甥女掌管,既不合國法,也不合家法,不過一紙亂命,既是亂命,自然就不能聽從。”
張諄正要開口辯解,按察使早已打好腹稿,把手一揮就道:“廖某,你口口聲聲杜氏不過是外甥女?”這話問的稀奇,廖十三老爺道:“確實,族兄有一胞姐嫁於杜家,數年前亡故,這孩子,就是族姐所生。”
按察使又咳嗽一聲:“那你可知道,當日你族兄把這孩子接到身邊時,在戶籍之上,已為養女身份。”養女?這個訊息別說廖十三老爺不知道,連張諄都不曉得,若為養女,養女如女,榛子自然可以掌管廖家所有產業。
張諄歡喜,廖十三老爺的眼登時睜大:“這,沒上過族譜,不算數的。”按察使哼了一聲:“是你廖家的族法大,還是戶籍為大。”這還用說?廖十三老爺的聲音很小:“自然是戶籍為大。可民間也有上了族譜才……”
按察使把驚堂木一拍就道:“你既然知道戶籍為大,那你還爭什麼民間上了族譜才認?況且那族譜,誰家不是數年一修,萬一這等不到修族譜人就死了,難道就認為這人沒有孩子嗎?廖家戶籍之上,杜氏以外甥女的身份被廖某收養,同居已然九年。俗例,同居三年以上,則收養關係已成。那杜氏以養女身份得到廖家所有產業也是理所應當。”
廖十三老爺沒想到這官說的這樣乾脆,忍了半日才道:“可是,這孩子,已經上過族譜,是族兄的嗣子。”按察使不耐煩地道:“但廖家戶籍之上,並無這麼一個養子,但你廖家既已上了族譜,那你回去和杜氏商量要給他些什麼吧。本官事忙,哪有空料理這些上不上族譜的事,本官只知道,朝廷只認戶籍。”
說著按察使提起筆,唰唰寫起判詞來,接著把那判詞用印,吩咐書辦貼出去,就拍下驚堂木:“退堂!”張諄歡喜無限,恭敬地給官兒行禮,廖十三老爺喪魂落魄,沒想到這件事,竟在這裡等著。衙役已經來趕他們:“快些出去吧,老爺都退堂了。”張諄應是,給衙役遞上了幾兩銀子,衙役掂了掂銀子咧嘴一笑就去趕廖十三老爺,廖十三老爺只有把那已經嚇木了的孩子扯在手裡離開衙門。
張諄剛走出衙門,秦清就迎上前:“如何?”張諄哈哈大笑一聲才道:“按察使大人真是明辨,說小姐和東家已同居九年,自是養女身份,東家遺囑把家產留給小姐,那是合情合理的。”
竟還有這麼一件事,秦清也很歡喜,讓小廝趕緊回家去告訴榛子這個好訊息,這裡就拉住張諄:“走,我們去酒樓喝一杯去。你不知道,你們小姐有喜這些日子,聞不得酒味,我只好偷著喝酒,等喝完了在外面散完了才敢回家。”張諄不由哈哈大笑,和秦清往酒樓去。
張諄他們這邊是歡歡喜喜,廖十三老爺心裡卻在轉著別的念頭,五千銀子,已經被自己花了一千了,柳三爺要真逼自己還回去,那可怎麼辦?
那孩子見出了衙門,重新活潑起來,伸手去扯廖十三老爺的袖子:“大伯,我們已經上過了衙門,是不是去住大屋。大屋裡好多漂亮東西。”廖十三老爺被這孩子扯了袖子,心裡本就惱怒,不由把這孩子往地上一墩:“就是你不會說話,才讓我們住不了大屋。”這孩子進京這些日子,被廖十三老爺哄的很好,此時見廖十三老爺變臉,不由眼睛一擠就哭起來,本以為廖十三老爺會來哄自己,誰知哭了半響也不見廖十三老爺來哄自己。不由把眼睜開,見廖十三老爺已經消失,登時害怕起來。
他是在村裡到處跑的孩子,性子要野一些,猜著廖十三老爺只怕是不要自己了,也就不哭,仔細想著這回去的路。在那宅子也住了好幾個月,廖十三老爺又時時帶他出來玩,他還是記得路的,跑到旁邊的攤子裡問過了宅子那條街上的那座酒樓怎麼走。這孩子就順著路自己往回走,等走到大街上,他又記得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