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兩百多歲的老東西都動容。
他後面幾年,靠著薛九的血液煉製出來的血丸多活了幾個零頭。
但他也知道到頭了,沒有薛九的血,他早就該去地府報道。
如今,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這個徒弟。
薛碇一把年紀,覺得自己害了薛九,他這一撒手死了,倒是給孩子留下無盡後患。
薛九的絕佳體質很適合被他打造成補藥,這麼十五年養下來,徒弟的身體與千百種藥物完美融合,成為最優質的大補丸。
他的頭髮、指甲、面板、血液、臟器,圍繞在周身的靈氣,都會成為妖魔最好的補品。
薛九心善,八歲那年用自己的血救過一隻山精,從此以後,薛碇就帶著薛九居無定所了。
“師父,我將您藏在這山洞裡,我去引開那些妖怪。等我脫身後就來找您。”
將背上的老人放下,用草葉遮蓋好,滿身狼狽的少年擦掉面上的血跡,堅定地說道。
薛碇就像隨時會熄滅的蠟燭,他鬼爪似的手緊緊抓住薛九。
“阿九,為師到頭了,你自己跑吧。”
“不會的,師父還要修仙,一千年、一萬年!”
“哈哈哈,師父可沒這仙緣,倒是你有這根基。可惜師父耽誤了你,沒讓你學到真本事,還把你煉成了這種補藥的體質,走哪裡都群狼環伺。”
說著說著,老人渾濁的眼裡滿含內疚,堆疊著的面部面板皺得更緊。
薛九喉嚨哽咽,握住薛碇被草藥浸染得變色的手,他沒有任何的怨憎,只有無以言表的感激。
“如果沒有師父,我早就死了。是您把我養大的,我願意一生一世都給師父取血用血。師父,用我的心臟煉藥,您一定能突破壽數,增進修為的。”
薛碇聽得感動,他知道這孩子的每一句話都出自真心,不會有半分假,說了就一定會做到。
或許用徒弟的內丹、心臟,是能幫助自己更上一層樓,但這樣薛九就會死。
倒不必這樣。
薛碇覺得自己活兩百歲也夠了,他好歹培養出過九個徒弟,前面八個雖然也都沒他命長,畢竟都沒修仙。
這些孩子的後半生都過得很幸福,薛碇這一生也沒白活,總歸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積了陰德。
唯一遺憾,還是這個小徒弟,成為眾矢之的,以後怎麼活。
在師徒兩人都熱淚盈眶時,追來的妖魔鬼怪已經將山洞附近包圍。
妖魔對獵物的獨佔欲很強,但它們沒有任何一人起衝突,而是乖乖地讓出一塊地方,將三千歲的石妖抬了過來。
石妖碎天是連峰嶺的妖王,他是跺跺腳,就能讓方圓幾百裡妖怪不敢吭聲的存在。
“省省勁兒別跑了,跑哪裡去,都得進本王的肚子。”
肚大如缸的碎天咧嘴一笑,將自己的肚皮拍得啪啪響,動靜大得掉落出一些碎石渣子。
薛碇看著這密密麻麻蜂擁而至的妖魔,怕是幾百裡的妖怪都過來了。
他是要死的老頭子了,但徒弟不該命絕於此啊。
痛心疾首地想要站起來對著石妖大罵,薛碇卻連站都沒力氣,還得要薛九攙扶。
薛碇沉痛地想著,自己雖然不是什麼好人,但這兩百多年也算行善積德。
希望福報能夠作用在薛九身上,讓這孩子能夠安然無憂,得到庇護。
或許是心足夠誠,薛碇的意念傳遞了出來。
一束強光從晴空中劈下,直擊地面,轟隆作響。
強烈的氣浪衝刷開,薛九立即擋在薛碇前面,用自己傷痕累累的背部擋住沖刷過來的氣流。
揚起的灰塵淹沒了所有人的視線,群妖喧嚷,都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狂風停歇,塵土消散,一道曼妙的身影躍入老少二人組的眼眸。
銀髮碧眼的女人帶著俾睨天下的氣勢,眉凌厲、眼明亮、唇鮮紅,身筆直,她的身上散發出賽雪欺霜的氣場,讓人無法忽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