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語。
李世民在屋內來回踱了兩遭,強壓了火氣道:“相時,你莫魯莽。人現在李元吉手裡,是,李元吉手下多草包宵小,但你當東宮高手都是吃素的?!你一人再厲害,能擋住李建成手底下幾支軍隊?!”
顏子睿道:“殿下放心,我不過是去探聽訊息。”
“哼哼,你去探聽訊息!”李世民道,“見你師父頸枷手銬腳鐐的,依你的性子,能無動於衷?!”
顏子睿暗自咬牙。
李世民看他的樣子,心中不忍:“你師徒拳拳之心,本是不錯。但是大局在前,你多少也……”
他說著將手去攬顏子睿的肩,卻冷不丁被顏子睿一掌甩開:“大局,呵呵,殿下當我是死的?殿下那日與李靖說的,難道是玩笑?”
李世民一愣:“你那天——”
顏子睿澀聲道:“這還真要好好謝過李大將軍。‘若無法,先瞞過了顏相時,日後再作計較’,還有‘青城子本不是該留之人’,我雖恍惚,這兩句也還沒聽錯罷!”
李世民斷沒想到當日在廂房外與李靖的幾句低語竟被他聽去這幾句,一時無以反駁,怔了一刻,道:“相時,我說過,絕不會騙你。”
“是,但瞞呢?” 顏子睿苦笑一聲,“大局為重,天下版圖自然是重的,一條人命與之相比算得上甚麼?”
李世民張口要駁,卻被顏子睿打斷:“殿下,我都明白。所以師父一事殿下不必掛懷,我自會打理。大局,蒼生,我雖狹隘,卻也懂得。只是,到底是我師父,我不能,亦不可……”
李世民看他堅決神色,不由急道:“我具已安排妥當!我既答應過你盡力,絕不會食言。”
顏子睿卻並不領情,只淡淡道:“若到救無可救的地步呢?”
李世民道:“相時,你——”
“無理取鬧?”顏子睿竟笑了笑,慢慢抬起臉,那笑意從嘴角漾開淺淺一絲,未到眼底便化的無蹤影了,他往前邁了一步,蠱惑般看著李世民,“殿下到底……在瞞些甚麼呢?我師父他,到底何德何能,一個敵營軍師,近十年前秦王府的人才中寥寥一個而已,值得秦王府出動麗景門中,宜珂姐親自□出的貼身班底數十人?”
李世民變了臉色:“你如何……”
顏子睿垂下眼睫,笑意愈加冷而深:“殿下可聽過——唐門心蠱?”
李世民神色一凜:“相時你!”
顏子睿取下牆上未開刃的飾劍,把玩地比了兩式:“殿下放心,唐門也是《瀚海錄》裡的死忠,心蠱是苗疆傳物,我也只得了一對。心蠱活不過七日,用完便死了。”
李世民看他舉手頭足間劍華流轉,映得眉目一片冰冷,雖是步步靠近,卻覺得這人其實是越走越遠了。
“我說過,我仍是秦王親隨,鞍前馬後。”他將劍掛回牆壁,說完這句,臉上的笑意也散了,人似也累了,倦了,百無聊賴地在暖爐便倚坐下來,“我只是想知道,殿下、李建成、李元吉為何如此看重我師父,劉黑闥又是為何如此聽信他。但是,十年前殿下身邊這些人的記錄裡,唯獨沒有我師父。”
李世民看著他,說不出話來。
顏子睿眼睛望著天頂,眼神卻不知飄渺在何處:“十年前,負責整理記錄的秦王府校書,正是如今的姜由姜椽屬,姜大媽的嘴雖然碎,卻緊得很啊……”
正文 玖貳
“你去罷。”
頭頂忽然響了這麼一句,顏子睿一愕,抬頭,李世民俯視著他。
“你說甚麼——”顏子睿一時間反映不及。
“你去罷,”李世民索性也坐下來,拿過酒壺,“河北唐軍,這兩天建成他們就該動身了,你和麗景門的人一起去罷。”
顏子睿呆呆地看他直接就著酒壺仰頭便倒,忽而醒悟過來:“你——殿下是說,讓我去河北?”
酒未溫過,冷得肺腑都像要鬱結起來,李世民道:“既然你想去,那便去。”
顏子睿眨眨眼,笑了:“即便如此也不願告知我真相麼?”
酒壺很快見底,李世民拋了酒壺:“等你回來,或者已不用再問我。”
顏子睿心中一緊,站起身:“如此,屬下告退、啊——”
李世民猛地扯了他衣袖,顏子睿一個不妨跌倒在他身上,兩個人俱是悶哼出聲,然而未等顏子睿緩過神,下頷已被捉住,帶著冷冷酒氣的吻不由分說地席捲而來。
顏子睿剎那茫然,接著便奮力掙扎起來,卻被李世民翻身死死按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