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披風都未除,腰間玉佩和佩刀就這麼叮噹亂響地,站在顏子睿面前。
顏子睿卻搶先開口:“殿下,今日初幾?”
李世民一愣:“初三,六月初三。”
“死過去三日,不算多。” 顏子睿點點頭,“殿下今日要動手了?”
李世民一愕。
顏子睿起身,望著李世民,忽而笑了:“改天換日的大日子,殿下當真不捎帶上末將了?”
仍是沉默。良久——
“……你走罷。”李世民側過臉。
“殿下仍是秦王,”顏子睿看著李世民,“那我便仍是都尉,護衛殿下安全,是我肩上之職。”
李世民苦笑:“你救我不止一回,且次次都幾乎因此喪命,足矣。”
顏子睿走到牆邊,取下掛著的龍泉劍:“坊間如何傳唱的來著?報君黃金臺上意,提攜玉龍為君死。”
李世民拿過劍,替顏子睿系在腰間:“劍送與你。眼下姜由牽著你的颯露紫在南門,你從房杜二位的院子出去,其他都打點齊全了。”
顏子睿笑道:“是不是我若今日不醒,姜由便要這麼著送我出長安城了?如同來時一樣,不過是個局外人?”
李世民張口欲辯,顏子睿卻並無半點惱怒:“殿下,恕我厚顏,這兵戈之事,多出個在下大概還是聊勝於無的。”
“相時,我並非低看於你,你不要意氣——”
“就當,”李世民話未說完,顏子睿卻低了頭,“就當是成全我罷,殿下。”
又是一陣尷尬且澀然的靜默。
李世民深吸一口氣,勉強笑道:“這麼說來,這一戰過後,相時便要遠走高飛?”
顏子睿艱難地開口:“事成,殿下九五之尊,便不再有秦王一說。若……”
李世民反而有些輕鬆:“若事敗如何?”
顏子睿咬牙:“我不會殺李建成。”
“否則國家無儲,勢必大亂,而李元吉又是個不堪大用的。” 李世民點頭,看著顏子睿,眼角帶一絲笑意,“況且相時本不耐這些殺伐爭鬥,無止無休。”
顏子睿道:“但我會設法保全府內眾人,還有,殿下血脈。”
李世民失笑:“託孤麼……”
顏子睿握緊龍泉,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哈哈,”李世民笑道,“我李世民沙場縱橫數十載,如今死生一戰,怎能說出來託孤這等喪氣話。”
他說著一振袖:“滄海橫流,方顯男兒本色,相時要隨我一逞胸臆,便縱馬來罷!”
說著再不多言,颯然轉身,出門而去。顏子睿剎那間仿若又見著兩人頭回在校場一決高下的場面,當下也再不顧往後如何如何,只拋了鬱結,快步跟了出去。
不幾步跨將出門,顏子睿一掀門簾,卻冷不丁被人攬個滿懷,炫目間一個炙熱的吻便落下來,輾轉掠奪,如疾風驟雨。
等顏子睿回神,李世民已經放開他,笑得戲謔:“這彩頭當為我壯行了,可使得?哈哈哈……”
他大笑著走遠,聲音扶搖直上,響遏行雲。
顏子睿愣了許久,才大罵一聲“登徒子”,咬牙跟上。
臉上卻是撐不住笑了。
等跟著李世民轉了一圈,顏子睿才從姜由唧唧歪歪的說辭裡大致捋明白,今日一大早李世民便進宮,懷裡揣了一本奏摺,參的是太子齊王□後宮,那一篇洋洋灑灑的錦繡文章還是前幾日顏子睿寫好的。
想當然爾,這頂綠帽子一扣,李淵氣得七竅生煙,此刻張婕妤、尹婕妤正惶惶地跪在大明宮裡辯解,宣李建成與李元吉進宮的詔書在李淵狠狠一摁朱印後,頃刻飛一般送入東宮,奏章上是褚遂良中規中矩的楷書,寫著李淵的滔天怒氣:即刻來朝!
聽到此處,顏子睿不由照著姜由的肩膀揍了一拳:“撿要緊的說罷大娘!聽得小爺腸根子都癢了,甚麼即刻來朝,這都黃昏了還個動靜,難不成李建成是要明目張膽地抗旨反了?”
姜由正吃龍鬚麵,一口嗆了滿臉粉沫子:“咳咳,咳咳,這個這個都尉見諒。這是因為殿下事先吩咐褚大人,把‘即刻’二字改了,改作‘次日’。”
“哈哈,”顏子睿笑道,“褚遂良倒大膽,也敢改?”
“褚大人有經世之才,本來是要入宏文館的,為了殿下的大業才在聖上身邊當個起草奏章的小吏,否則到了今日,褚大人宏文館‘館主’的稱謂說不定早就名動天下了。”姜由道,“不過說起來,當年褚大人的命還是殿